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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56:34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她在乎了又如何?既然她來到了這一世,那便努力到她咽氣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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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連下了數日雨,宋家祖母出殯那日早上,天空已放晴,只是路上泥濘,一行人送完葬回來,已如在泥地當中打滾了一翻。
從皇帝下旨到宋家祖母入葬,不過區區六日,是以宋家祖母能得風光大葬,墓卻修得簡單,比不過那些同等誥身,已歸天命的命婦的大墓,規格甚簡,倒也給宋家得回了一些簡樸持家、寵唇不驚的名聲。
宋小五的身份,本應不該出面拋頭露臉送祖母,但她素衣簡發,隱於宋家女眷當中,從出門到入墓,送了老太太最後一程。
宮中燕帝得此消息,冷笑了數聲,冷嘲道:「聽起來這孝心可嘉。」
不過狠起來,她也不會當自己是宋家女就是。
小王叔唯她是從,她做的任何都是好,同樣的事他行來就是小肚雞腸,沒有天子之風,當真是可笑。
這廂宋小五回來一身泥濘,麻衣膝蓋以下一片烏糟,陪她一道送葬的德王與世子也沒好到哪去,她一回來有事要吩咐,沒顧換衣裳,道等下回王府再換,他們也就沒換,跟隨宋韌等宋家人前去前堂,與前來送葬此廂辭行的親朋戚友道別。
一家人身上最乾淨的就是一路被父母兄長抱於手中的北晏了,北晏今日安靜乖巧無比,父兄一長,姑姑端來溫水,她便雙手去捧,接來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母親嘴邊,「母妃,喝水水。」
宋小五摸摸她的小臉,低頭喝了一口。
此時,此前被她送回來的老莫叔老莫嬸被下人攙扶了進來。
此次,宋小五要送他們離開,在此靜坐下來,想的都是這些年來這兩人對她的偏愛,那些偏愛當中不乏愚忠與自身命運與地位的不得已攀附,但確切受好的是她,得到了偏愛的也是她不假。
見二老進來,她眼睛格外柔和。
「小娘子。」被她以聞姑姑前來鄭重傳叫相請,兩老路上已經哭了一路,之前他們離開德王府也哭了一場,但那時候的哭是他們老了,不能再服侍他們的小娘子,但這場哭,他們是痛徹心腑。
之前宋小五已給他們認了一養子,是德王麾下一位忠肝義膽的屬下,此人斷腿殘耳,因掩扶兄弟而負傷,後又因任務傷了一隻眼,德王不再讓他做事,宋小五觀察良久,讓他帶著妻兒認了老莫叔老夫妻作養父母,然後悄悄離了德王府,去了燕都的近郊生活。
這次老夫人過逝,老莫叔夫妻帶著子孫回來送殯。
宋小五之前已和過門來請安的莫家義子說過了她的打算,她打算讓老夫妻這次回去後收拾家什,遠離都城,隱姓埋名,拋棄過往重新立根立家,徹底不再提起有關於都城的任何事情。
見兩老過來已哭得奄奄一息,想來已經得情,宋小五嘆息了一聲,把小娘子放入了莫嬸懷中。
老莫嬸抱著小郡主,更是失聲痛哭,嗚咽道:「小娘子小娘子,您就讓老嬸死在您身邊罷。」
她老都老了,去什麼異地他鄉呢,那不是她的家。
老莫叔在旁拿衣袖掩著老眼,嗚嗚地掉眼淚。
「嬸奶奶不哭……」北晏拿著小手絹給老莫嬸擦眼淚,擦了幾下,大眼睛當中淚花閃閃,「莫哭,莫哭了。」
老莫嬸更是哭得嗚咽不止,小廂房一時之間,只剩兩老上氣不接下氣的哭泣聲。
但他們記得他們小娘子是不喜哭泣之人,哭了半晌怕遭了她的討厭,忍住了眼淚,又再三低聲懇求,讓他們留下,讓義子帶著孫兒遠遁就是。
「那是我給你們的家,你們不守著,誰守?」
宋小五叫退了身邊人,讓今日皆來了的聞杏楊柳都退了下去,此翻叫老夫妻倆過來,一是道別,二是給他們一些傍身之物。
把東西拿了出來,宋小五把北晏抱回了懷中,放到地上,跟小女兒道:「小娘子,代母親與莫公公和莫奶奶作別。」
「是。」北晏應下,跪下舉手作拱,「北晏代母,與公公,奶奶作別!」
老莫叔老莫嬸當下扭過頭,再行嗚咽不止。
與兩老告別,又與父母說了幾句話,宋小五沒在宋家多留,就與德王帶著兒女回了王府。
當晚,老莫叔老莫嬸與義子義孫回了近州,不多日,舉家南遷,自此之後,再無他們音信。
數百年後,一龐大的木姓家族有一子孫因自身興趣所致,大修祖譜,追根溯源,發現自家祖先由莫姓改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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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秋末,舉國豐收,唯獨德王封地晏城收穫了了,又遇上百年一遇的沙塵暴,沙塵盤旋於晏地上空,近月不去,晏地百姓投走他鄉,眼看封城已成危城,命在旦夕,德王向上請求回封地坐鎮。
皇帝不舍,道不願皇叔回危城受難,願意留皇叔在都城頤養,派朝中大臣前去晏城幫皇叔解救封地,待封地恢復往日繁榮,皇叔再回去不假。
德王被氣得在朝廷大哭了幾日,每日都表述晏地用先皇賜他之職,他生是晏地之王,死亦是晏地之鬼,不願皇帝為他為難,還折耗國之棟才。
兩叔侄在朝廷鬥智鬥勇,惺惺作態,你來我往了好幾回,在得知晏地冶練兵造之才已經投誠,在往燕都的路上,又留下了德王世子的那位老師,把晏地的五萬護城軍砍到了三萬,燕帝才鬆口讓這一家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