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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56:34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朝廷又諸事繁多,國之大計迫在眼前,實在不是計較此等「小事」的好時機,覺得德王府不安份的大臣就是心焦如焚也只好暫且忍下。
宋韌這天在家聽宋大郎回來道幾個軍機大臣聽說德王府入了大批人,急得嘴巴都上火了,有一個都急啞巴了,他也是好笑,跟大郎道:「這個個當你們妹妹三頭六臂的,也沒見她把他們吃了啊?」
「要真張口了,他們倒高興了。」大郎淡淡回道。
這就有了殺她的理由了,就是妹妹太沉得住氣了,她躲在德王后面不出世,不入朝,好幾年過去只見形勢於德王越來越有利,聖上也不得不妥協,他們能坐得住才怪。
「給他們找點事做就好嘍。」宋大人頗有心得地道。
「是。」
「唉,不過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南蜀還只是個開頭。」宋閣老自說自話還嘆氣。
宋大郎抬眼,靜視著託病養身在家的父親。
他們父親用自己一個人換了他們三兄弟的前程,可宋大郎知道他父親還有著強烈想為自己的抱負、為這個天下、他那些中意的學生做點什麼的意圖,可時勢容不得他。
父親曾在師祖面前請罪,說他不僅是他的學生們的父親,更是他的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把腦袋掛在褲腰袋裡往上爬的初衷是為的他的孩子,這一點,哪怕他就是身後被萬人唾罵他也不會變。他說只有養好了的自己的孩子,才是一個真正的父親,每一個父親都像他這樣想,都像他這樣做,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這世道,光靠一個人的犧牲是不夠的。
宋大人行事為人從不公正偉大,但父親是宋大郎宋鴻湛心中一輩子追隨仰望的高山,哪怕他會衰老佝僂。
「你也啞巴了?」大兒越來越不輕易開口說話,謹言慎行至極,一點也不像他,宋韌見大郎不說話,不禁笑罵了一句。
宋大郎沉思了一下,回道:「爹,妹妹似是要做點什麼?她很看重南蜀嗎?」
妹妹行事一向喜歡借個由頭,可德王被她支走,她失了倚仗和藉口,有些成眾矢之的之感。
這麼大的動向,不得不讓大郎多想。
宋韌看了他一眼,慢慢剝了幾顆花生入口,方道:「近日你沒上過門罷?」
「是。」宋大郎低頭。
他不能上門,一是朝廷形勢如此,他們宋家人不能跟德王府走得太近;二是,他不能讓應氏多想,疏遠妹妹會讓她開心,也會讓他的孩子們過得更好。
妹妹與妻子兒女家人,當然是妻子兒女家人重要。
妹妹也曾很冷酷地跟他說過,選擇與你最重要的,不要妄想魚與熊掌兼得,若不然,竹籃打水一場空是必然。其後,大郎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對他來說最重要最在意的那邊,哪怕哪天要為他們與妹妹兵戎相見,宋大郎也知道自己不會心軟。
「三郎他們,她也不許上門了,」宋韌剝著花生放到一邊,「慢慢的,你們就要越來越遠了。」
宋大郎低頭不語。
「她有她要做的事,也想保全我們,保全我們這個家。」宋韌說到這笑了起來,「她從小就是個說話很不好聽的孩子,要不是你娘,我早不要她了,古古怪怪的,她生出來那幾年,我跟你娘就沒睡過幾個好覺……」
「但不得不說,」宋韌嘆了口氣,眼睛裡滾出了一滴老淚,「她是個有良心的,誰在乎她她就在乎誰,你娘為我們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的,我們誰都沒看出來她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只有你妹妹受了她的好,一絲一毫都要回報過去,一個雞蛋放到她手裡,她要餵娘大半個……」
「你們娘那般心疼她,何嘗不是心疼有那麼個人心疼她啊,她說過死都要跟小五在一起,小五呢,怎麼可能讓她這樣干呢?」宋韌說著搖頭不休,淚花閃閃笑道:「我們啊,那是沾了你們娘的光。」
「就……就……」宋大郎喉嚨乾澀,吞了幾口口水方道:「就不能有再重聚的一天?」
宋大人重重壓下手中那顆花生的殼,剝開,一顆一顆挑撿著花生出來,「她也想啊,她在盡力。」
他把殼放下,把手邊那堆剝出來的花生盤到手中,朝大兒郎伸手。
大郎走過來,在他面前掀袍跪下,雙手朝上捧去。
宋韌握著他的手,把花生放到他手中,跟大兒子笑道:「南蜀的事,她跟我只說過一次,她說資源太小了,眼前的那點不夠人爭的,不開拓新的利益只會讓人著於眼前的這一點相互殘殺爭奪,她要把資源擴大到一萬倍,萬萬倍,讓人無暇為點芝麻綠豆的東西爭得死去活來,她說再強大的盛世殺戮爭奪也避不可免,但現在的爭奪太低級了,在此之前,她想提供更多的資源,讓強的人能更強,讓富的人能更富,讓世道富庶到就是普通百姓上戰場,做的也是個飽死鬼,而不是餓肚子才上的戰場,你懂這個意思嗎?」
宋大郎垂眼木然看著父親的手,靜默不語。
「她說就是僅此,她成功的可能,也就百之一二……」宋韌看著靜止如死水的長子,拍了拍他的頭,「她要是沒做到,我們幫她做到,你說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