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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56:34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知道了。」三郎是頭一個應聲的。

    「嗯。」宋小五沒有多說,她只抓大不抓小,成長這個過程是需要蘿蔔條們自己去親自體會經歷感受的。他們這幾個窮小子闖進大書院,要面對這個王朝最富貴也最瑰麗的一面,到時候這幾個最大的眼界也只在青州的小子震撼不震撼她不知道,但她能肯定的是,他們要面對的問題不少,過大的差異會不會讓他們驚慌失措,就要看他們的心性究竟如何了。

    而心性這個東西堅固不堅固,也得靠時間去磨。

    這都是他們以後能走到哪步,能走得有多遠的必備條件,宋小五抬頭,不動聲色地看著一頭汗打包著乾貨海物的兄弟,頭一次認真分析了一個他們這幾人的性格和以後可能會發生的走向。

    大郎哥穩重有擔當,但這是因他是宋家長兄。無形中他給予了自己很大的壓力,他的這種穩重是因身份而起,不是本性,他本身是非常活潑火爆的性子,小時候宋家兄弟在外打的架都是他領著弟弟們打的,而他是四兄弟當中最想改變家境的那一個,因而他也是最急於求成的那個,從他為了他們這個小家收斂性子可以看出,他是四兄弟當中最容易會為家犧牲自己個人的那個人。

    二郎哥看樣子憨厚愚鈍,但心志卻是四兄弟當中最好的那個,粗中有細,且但凡只要他認定了的事誰也不可能改變他,就是他有所改變那也是通過他自己本身,他是四兄弟最不受外物撼動說服的那個,他其實很適合當幾兄弟暗中的掌舵手,因為他太會蒙蔽人,不易被人看穿。

    三郎哥非常聰明,一點就透,也是性格最像他們爹的那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只要他想討好人,里里外外都能被他哄得服服貼貼。但事情都有正反兩面的效果,太會哄人面面俱到,在有些人的眼裡也就顯得過於圓滑,這種左右逢源兩頭都討好的性格很容易出大事。他們爹是已經出師了,應該說是學乖了,知道天下沒有誰都能討好不出事這種事情,但三郎沒有,他太自信,在馬兒溝葫蘆縣自家的地盤當中更是滋養了他這種自信,不去外面吃個大虧,他骨子裡的狂氣不會有改變。

    四郎哥這個小哥哥就不得了了,讀起書來那是聰明絕頂過目不忘,但骨子裡極其大大咧咧,可說是聰明才智都在念書上了,為人做事那叫一個糊塗透頂,是那種早上他三哥把他的糖哄去吃了哭得傷心欲絕,沒半個時辰卻又親親熱熱叫著三哥跟人一塊兒追逐打鬧的娃。他生來不記仇不記恨,哪天被人賣了幫人數完錢回頭還能被人賣第二次,可以說他是宋家唯一的一個需要費心看管起來的人。

    但沒有人能說得准誰的一生,最終造就人的是時機、境遇,現在宋家舉全家之力給予了他們最好的環境,端看他們誰最把握得住這種機遇了。

    宋小五看了他們一眼就低下了頭,但宋家四兄弟被她這深沉的一眼看得不知為何心裡有發毛之感,連最不能感覺別人情緒的宋四郎也抬頭茫然地朝妹妹那邊看了一眼,但他抬頭沒看到什麼,便撓了撓背,自言自語道:「怎麼背癢呀?」

    他扭過屁股,背對著宋三郎:「三郎哥幫撓撓唄?」

    **

    這天半夜,莫叔點了燈去套馬車,被叫醒的馬兒嘶鳴,睡著的宋小五被叫醒摸黑剛穿好外裳,就聽莫嬸在門外輕聲喊:「小娘子,你醒了?」

    宋小五打了個哈欠往門邊走去,把門打光,月光恰時灑進來,灑了一地銀白的光華,她在月色當中看著背光的莫嬸,道:「早。」

    「早……」莫嬸笑著摸她的頭,「去我屋裡梳,還是在這梳?」

    宋小五頭朝外抬了抬頭,轉身去拿了梳子回身出了門去了莫嬸屋裡。

    老人對小輩的喜愛往往透著一種時間的厚重感,她喜歡莫叔莫嬸屋裡的那股厚重的溫暖氣息,那讓她感覺平靜。

    宋小五在莫嬸屋裡梳著頭,灶房那邊起了聲響,莫嬸梳頭的動作就快了,她跟小娘子道:「夫人醒了,我們梳好頭就過去啊。」

    「你去,我找爹。」她想去看宋爹哭鼻子。

    今天蘿蔔條們就要走了,她不信宋大人心裡沒感觸。

    因著小娘子今日要出門跟夫人和哥哥們去青州城,莫嬸給她織的辮子比往日的細了點,多分了幾條,這般盤作兩角可以定好幾天,一連幾天都無需梳頭。

    等梳好頭,莫嬸趕忙往灶房去了,宋小五回房放好梳子拿了水缽毛篩去了父母屋子,走到他們門口看到門打開著,裡面亮著燈光,她沒進去,在外面道:「可醒了?」

    「叫爹。」宋韌在裡面道了一句。

    「小爹。」宋小五賞臉喊了他一句。

    「就不能好好叫?」宋韌在屋裡搖頭,「進來,爹這還有事。」

    宋小五走了進去,看他在燈光下提著筆,放下水缽朝桌子走了這去,在他身邊的春凳上坐下。

    「你陪爹坐會,爹在給你師祖寫信。」

    「還沒寫好?」

    「臨時想起點沒說的事。」宋韌一夜未睡,之前他千思慮萬考慮,以為自己的考量已經夠全面了,但一到要出發的日子,他發現他未考量齊全的事還有很多,信必須得重寫才成。

    宋小五沒說話,看著他寫,看到一半,看他擱筆揉頭,把寫滿了一張的信張揉成了一團扔掉,又重起了一張再寫,她抬頭看向了她這可憐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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