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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56:34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而青州城裡,宋韌的老先生秦公前去燕都之日就在五月初,宋家接到信已是四月中旬之日,從梧樹趕去青州城裡少不得要個十來日的腳程,就是用馬,也需六七日,這前去之事宜早不宜遲,不能讓老人家在城裡等著他們,但宋韌這時委實抽不開身,只能由妻子帶著兒郎們進青州城。
宋張氏也需走這一趟,她還要去青州城把頭面首飾化成銀子,梧樹縣是在宋韌治下,他們家不好在這裡把東西當了。
宋張氏去了青州就是不跟本家打招呼,但宋祖母那裡人到了是必須要報備的,宋韌對他那個兄長脾性知之甚詳,不敢在這時候認為他那位大哥對他兒郎們的進學有同喜之心,他思量宋洱要是知情,怕是還會從中作梗,把自己的兒子換了兄弟的兒子的事也作得出,遂他思來想去,還得小五陪著母親上青州一趟。
宋小五自出生就沒把自己小兒看,這廂宋韌找她商量前去青州之事,聽宋韌道一進青州她與她母親就兵分兩路,一路由她母親帶哥哥們去師祖秦公之家,坐實前去京城進學之事;一路由她前去祖母那拜見祖母,代他們家行給老人家請安之責之事,她一聽罷搖頭,道:「不妥,讓哥哥們自行去師祖府上,我與母親去給祖母請安。」
她對宋韌道:「你放心,大郎哥管得住他們。」
母親要是先去了師祖那,大伯家和本家那就有話可說了。
宋韌一聽,略一思索,道:「也好,我與你們師祖書信一封,他老人家會體諒我等的。」
說著他在口間輕嘆了口氣,自父親死後,如若沒有他視之為父的先生打點體諒,他宋韌就是有萬般才能也絕無出人頭地之日。
而相襯之下,親娘的冷漠,親兄的妒恨就讓人齒冷了。
「可先生那就太……」可老先生那就太失恭敬了啊,宋張氏有些猶豫地看向了相公。
「他老人家會體諒的。」宋韌安慰了她一句。
「師祖倒是看得開,不會在意這些個,」那位老人家就是個護短的,他早年喪妻膝下無子,父親早就被他當成半子,要不然他豈會如此勞心勞力?但人家老人家對她爹,對他們家的心意一點也沒作假,不過,「不過等爹和哥哥們都出息了,莫只記得親兄族人,把他老人家的恩忘了就好。」
別等成了上人上,占便宜的都是辜負了他的所謂有血緣的親人,抬舉他栽培他的人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你呀……」宋張氏攔住了她的嘴,作勢打了她一下,朝相公討好地一笑,道:「小五就是有點喜歡亂說。」
宋韌不知被小女兒刺過多少次了,這次聽了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跟小娘子無奈道:「去了州城要慎言,這次爹就不跟你們去了,你得護著你娘,護著你哥哥們。」
宋小五點點頭,不與他爭辯她會不會在外頭亂說之事。
她在家都沒有多說幾句的心,在外頭豈會。
「小五在外面從不亂說,她跟了我去也好,師祖也喜歡她,母親那邊,看到她也歡喜……」雖說不會因此多給她些臉,但只要小五在,婆母也不會過於惡形惡色,總要端著些,而這這足夠了,她在青州也呆不了幾天,一等送完兒郎就帶著小五回了。
宋張氏之前已跟丈夫商量過了才找小娘子來說,但小娘子不張口則已,一張口就是大人話,就是丈夫從來都是偏疼小娘子,她也有點擔心他會不喜小娘子的嘴,就要護著小娘子幾分,言語之間也要為她討兩分好。
「是了。」見夫人護犢,在她眼裡嘴裡小娘子那是千般萬般好,人見人愛,人見人疼,就沒有不喜她的,宋韌無奈又好笑,看著母女倆的眼分外柔和。
他的這個娘子,嫁給他那時心地柔軟善良,與人說句話都會害羞臉紅,時日至今,她為了他與兒女們學會了精打細算,學會了有心思,學會了為他們毫不示弱,哪怕與人爭得面紅耳赤也在所不惜,一個柔弱沒有心機的小女子為他成了如今這等樣子,宋韌對她的憐惜與喜愛早要比當年要深厚得多。
宋張氏不懂丈夫這些個心思,只見相公的神色里沒有對小娘子的不喜,她抱著小娘子朝丈夫笑了起來。
她那歡喜的樣子,不見疲累,不見陰霾,只見純粹的喜悅。
這讓宋韌更是失笑不已。
宋小五坐在他們中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看他們隔著她這般大個的一個人也當是沒看到一般,眼裡只有對方地看著相互傻笑,她不禁心累得慌,閉上了眼。
誰說結婚久了的兩個人就跟左手摸右手一樣沒感覺?
站出來,她要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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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之所以難以言喻,不僅僅是言語不能完全表達,有時就是肉眼親見也不能看個明白。
宋小五與這輩子的父親的關係就有這個意思,她早就覺得宋爹對她是放手了地縱容,那種縱容不是放棄的縱容,而是帶著信任和寵愛。
她爹是家裡頭第一個沒把她當無知小兒看的人,自兩年前凡事跟她有商有量,遂宋小五就是從來沒有那個與他講明她來歷的意思,但在他跟前,她也從無隱瞞她本身的意思。
這天早上她比平時起早了點,宋韌剛好起了,拿了水缽和巾帕水盆去井邊打水漱口洗臉,見小娘子拿了她的水缽過來,從井裡打好了水的他把自個兒的水缽放下,拿過她的幫她裝好水,問她:「怎地不多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