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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也就在此時,她用盡全身力氣,將金步搖細細的簪尖刺進他的頭顱,他栽倒於地,頭後,滲出些許血來,那血順著雨水蜿蜒了出去,盡頭,是一雙驚惶的眸子,正是軒轅顓,他本來不會再明里出現,僅是由於軒轅聿午時飲了軒轅煥不想用的參茶,突腹疼難耐,方大著膽子穿軒轅聿的衣裳出來尋找她。
卻是目睹了這一幕。
簪尖插進頭顱,等血凝結了,若說是暴斃,礙著皇上的龍體,不會有人細察,只是,那日的血雨,終成了她心裡難以逾越的魔障,再見不得宮裡的甬道有積雨,也見不得紅色的花朵飄落於上,因為,那樣,僅讓她再次想起那日的一幕。
而這一幕,也成了他們母子間,一道默契地不會對外宣揚的事。
今日,重提這一事,是想讓她不管這事嗎?
她順著軒轅顓,僅輕輕問出一句話:「皇上,是不是已不在了?」
軒轅顓沒有立刻回答,對這,不到最後,他不會輕言死,或者生。
他的沉默,只讓太后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的聿兒不在了!
胸口悲涼得仿似要站不住,她用手撐住几案,只再說了一句:「那日的事,母后做了,就不會悔,也不會再怕了。」
說完這句,她往殿外行去:「顓兒,她畢竟是皇上最愛的女子,若你要殺她,哪怕皇上的死,和她或許有著關係,但,這定不是皇上願意見到的。」
「好,既然她是朕的最愛,那依著母后的意思,朕在她死前,再予她以聖恩雨露一次!」
太后的步子再沒有停下,他,聽不進勸了。
或許,惟有合前朝的之力,才是唯一的轉圜。
畢竟,夕顏沒有錯。
哪怕有錯,她偶要保得她的周全。
殿內恢復寂靜。
而,承恩車的聲音,終在殿外響起。
他翻了她的牌。
真正的原因是她在昨晚托李公公遞上那張箋紙後,他準備以另外一種法子,讓她得到徹底的羞辱,以及死心。
夕顏蒙著雪色面紗,被迎往恩車。
今晚,是她的侍寢之夜。
是她在巽宮,或許有著實質性質的第一夜,也是最後一夜。
因為,帝王臨幸她後,或許,天明,就會按著諭旨將她賜死。
她一步一步,走向恩車,車簾放下,她明媚的眸子裡,並沒有一分懼怕,僅是淡定安然。
一夜承歡,迎接她的,便是死亡。
這,是她的命。
看似身為巽宮罪人,該有的命。
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君心,若還沒有轉圜,她能怎樣?
她不能在怎樣了。
進得承歡殿,漫天的明黃色的紗幔後,那本來十分熟悉,現在,卻陌生的身影就佇立在那。
她近前,他的手一揮,一張箋紙輕輕地從他修長的指尖,墜落在地。
正是,她托著李公公呈給他的紙。
「眾口鑠金,使君別離。君如收覆水,妾罪甘鞭捶。死亦無別話,願葬君家土。」
寥寥六句,從他的薄唇里讀出時,帶著哂笑的意味。
「皇貴妃做出那樣的事,又在皇陵中通遠汐侯舊情難斷,水性楊花之人,偏還是做出這樣的詩詞,真是讓朕不恥。」
縱然,張仲在臨行前囑咐他,切莫為難夕顏。落進他耳中,分明只是張仲的護短。
「皇上,臣妾除了您之外,再無其他。臣妾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聽到遠汐侯三字,她強忍住心頭的悲涼,方能說出這句話。
「哦,是麼?」
軒轅顓眉心一鎖,這話,百里南臨行前,亦是對他提了當日城內的情行,可他只做未聽見,這麼多男子要保她,難道,真的沒有私情麼?
不管怎樣,當他和師傅在知悉軒轅聿失蹤,那麼辛苦,繞過夜軍,避過巽軍,在山谷,發現軒轅聿時,雖得師傅相救,卻已如活死人一樣時,他才知道,軒轅聿竟然為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不惜放棄自己的命。
從那時起,他再容不得這個女子。
哪怕軒轅聿醒來,會恨他,他偏是再容不得。
一如,他活著的唯一意義,僅在於看著他的弟弟成為萬民敬仰的君王。
可,這一切,都被這個女子,一手摧毀,她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禍水。
哪怕曾經,看到她隱忍的堅強,讓他有過心軟,現在,不會了。
羞辱她,讓她徹底死心,讓她在死前嘗到同樣的心痛,是他所要的。
他走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頜,他看到,她的眸底,一片清明,竟沒有一絲的霧氣,真是討厭啊,假惺惺地可以。
「想朕再臨幸你一次麼?」問出這句話,他湊近她的櫻唇。
他看到她的唇哆嗦了一下,這,讓他覺得很滿意。
「朕今日召你來,外人看來,是朕對你還有一點的情意,可惜啊,朕,根本就不會碰你,讓你過來,是讓你看著,朕是怎樣臨幸別人的,你加諸朕身上的恥辱,朕還你一次,也算是公平。」
他輕擊掌,殿外,走進一女子,納蘭夕顏的身子一震,往後瞧去時,該是低位的宮嬪,嬌羞地站在那,而軒轅顓鬆開夕顏的下頜,上的前去,只把那宮嬪打橫抱起,往龍榻上行去。
夕顏就這麼站在那,她隱隱聽到哀愁的歌謠聲,似從殿後傳來,但,這一次,她知道不是,所謂的哀愁歌謠聲,僅是那風吹過沒有關嚴的窗棱,穿過室內八寶屏風縫隙時的聲音。
這哀愁,皆因著心境所致,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因著軒轅聿的憐愛,住於這承歡殿時,是從未聞到的。
明黃色的紗幔紛紛揚揚地落下,她站在那,聽著,紗幔里不時響起的曖昧的聲音,心,疼痛。
胸前的傷,能癒合,可是,心底的傷,誰能癒合得比較快,才會幸福吧。
站在那裡,知道子時,按著規矩,那宮嬪是要離開的,她垂下螓首,不去看那離開的宮嬪,亦因此錯過了,宮嬪臉上一抹異樣的神情。
這抹異樣僅在於,這宮嬪覺到皇上是不是不能行人事了,竟讓她喊了半天嗓子,卻沒有真的臨幸於她。
而這些,夕顏不會知道。
她只是站在那,隨著疼痛漸消去,再沒有一絲的痛楚了。
他攏起龍袍,行至她的跟前,甫要讓李公公賜鳩酒時,卻見她身子一晃,似撐不住般墜委千地,他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腕,她往後一抽,一抽間,只讓他更緊地扣住她的手腕,然這一扣,他是震驚的。
她,竟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自她回宮後,每日僅用張仲留下來的藥,並不讓任何太醫近身調理傷口。先在看來,該是她早有所察覺。
可,為什麼要瞞住自已的身孕呢?,
他的手一滯間,卻聽得她的聲音虛軟地傳來:
「這孩於是皇上的,可臣妾若說了,您會信嗎?不過又會以為,是臣妾不想死的藉口吧。」
原是如此!
這孩子,或許是軒轅聿最後留下的一脈骨血,他能狠得下這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