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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不!」

    夕顏喊出這句話,喉口一甜,胸前的傷口再次崩裂,崩裂中,軒轅聿的手抬起,重重擊於她的頸後,她再作聲不得,眼睛卻倔強地不肯就此閉上,只盯著斷龍石前的那抹身影,她不要走,她不要這個蠢人以為就這樣,可以有千年之約,她不要。

    她不要的是這個,還是不要他犧牲自己呢?

    頸部的疼痛抵不住,哪怕,她的眼睛始終想睜開,卻,在最後只看到,漫天銀絲飛舞間,銀啻蒼凝著她,唇邊漾起笑弧,嘴唇輕輕翕動,沒有聲音,但,她瞧得懂口型,那個口型僅是三個字:「我愛你……」

    他從沒親口和她說過的三個字,最後說的時候,沒了聲音,而她亦是陷入一片黑暗。

    夕陽如血,皇陵的後山上,張仲獨自一個行著,他的手上,拿著那瓶千機。

    世上再無天香花,或許,惟有這,能一試。以毒攻毒,他不知道,有沒有把握。

    不管怎樣,終是要一試的。他甘願被納蘭敬德所俘,為的,不就是這世上,僅存的這一瓶千機嗎?

    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敢輕易去試的法子,因為這樣,或許,只意味著九死一生。

    四月廿七日,傳聞與杭京商議國土劃分的巽、夜兩國帝君忽在檀尋城郊皇陵出現,然,此事僅有少數接駕官員知悉,並未計入史冊。

    同日,巽帝密詔工部,先帝皇陵年久失修,恐有塌陷,著工部立刻重新修葺皇陵。

    其間,偶有著血衣死士在檀尋滋事,亦被禁軍分批鎮壓,不過三月,血衣死士,漸成過眼雲煙。

    四月三十日,杭京一役,,兩國兵力遭受重創。亦因此,巽、夜兩國國君於杭京,抵返檀尋簽到協約,兩國從即日起各休養生息,夜國邊陲十二城暫劃於巽國國土二十年,期滿後再行較量,以最終確定這十二城的歸屬。

    杭京一戰中表現驍勇的驃騎將軍、建武將軍、墨陽將軍皆按品級加官進爵,墨陽將軍功績猶為突出,官拜至上將軍。

    五月初一,夜帝攜一女子返回夜國,該女子正是昔日引起兩國戰端的鳳夫人,外界周知,是鳳夫人遭意欲挑起兩國紛爭的奸人迫害,幸得於火中僥倖逃脫,燒死的不過是其婢女梨雪,其後做口供的梨雪實是奸人唆使冒充的。該假冒的梨雪自被嚴懲不怠。

    鳳夫人隨夜帝返回夜國,在其後數十年中,成為輔佐帝君的一代賢后。其父慕風亦隨女得享天年於夜國。

    五月初二,援助杭京的苗水族兵被帝贊大義之師,特恩准苗水族今後不用每年納貢,並族中長老及各部落首領位比王爺,得享爵祿。自此,苗水徹底歸順巽國。

    五月初七,因陵墓被閉,工部耗時十日打開皇陵,除見水銀汪洋外,連先帝水晶棺樞都不得再見,遂無奈,復旨於帝,帝容色微變。

    太醫院院正張仲以年老體衰為由,刺去院正一職,返歸鄉野,帝准。

    此外,還有幾樁事同發生在這一月內:四月初,太后昭告六宮,中宮皇后西藺姝小產血崩薨逝。

    同月,西侍中被應中書令彈劾,結黨營私,買賣官職,因榮王遇刺,此時又牽涉到正一品官員,遂暫且將西侍中禁足於府,巽帝回朝時,頒聖旨,念西侍中先前兢業於社稷,從輕發落,著西侍中致仕。

    自此,三省長官除應中書令後,又呈現出一派新的格局,這新的格局,無疑在巽國休養生息的二十年,更利於巽帝的制衡。

    五月初一,巽帝就皇貴妃納蘭夕顏私出宮,趁帝牡勒山被圍時,打開城門迎接夜兵在後一事,於早朝時提及,欲賜皇貴妃鴆酒以平天下臣民之怒。

    此意出,前朝譁然,尤以墨陽將軍一人,猶為激動,不惜當朝諫帝,皇貴妃非但無罪,反右功於圍城苦戰,甚至於,他的那些功勞,都是拜皇貴妃於背後巧施巧計成就,若非因二萬四的戰俘,皇貴妃絕不會輕開城門,固是婦人之仁為對戰時所不可取,然,皇貴妃為巽國子民之心,卻是其心可鑑天地。

    但,墨陽將軍話未說完,巽帝拂袖而起,言,此事,朕意已決,不必再議。

    墨陽將軍就此長跪殿外不起,任其餘諸臣一再勸說,都置之不理。

    軒轅聿回的天曌宮,太后的儀仗正行過來,他睨了一眼太后,只稍做請安,便行往正殿。

    太后旋即跟進,摒退眾人。

    殿內,哪怕是五月近夏,沒來由地,卻讓人覺得陰冷森森。

    「母后,是來勸朕免皇貴妃一死嗎?」

    太后只從袖中拿出一道密詔,遞予軒轅聿:「這是皇上出征前,留給哀家的密詔,上面說的很清楚,一旦他有任何不測,皇貴妃若選擇出宮,哀家必會想法子讓海兒同去,若皇貴妃願留在宮裡,則出冊海兒為太子外,必正皇貴妃的身份。」

    縱然,密詔上沒說,該怎麼去做,可這是皇上拜託她做的事,是以,她步步為局,必是會全了這一事。

    現在,一切看上去,終是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卻沒有想到,還是,不盡如人願。

    唯一的變數,她怕去想,卻做的,這已是不容置疑,被隱在暗處的事實。

    「身份?此等賤人,難道,朕還要容她不成?」

    還要瞞麼?

    「顓兒。你騙得過所有人的眼睛,卻騙不過哀家。」太后說出這句話,語音里滿是落寞。「從你回來的那日開始,哀家就知道,皇上定是出事了。被圍牡勒山的失蹤,根本不是外人眼裡看到的那樣有驚無險,不過是成全你的代位。」

    「母后還想說什麼?莫以為用這個作為要挾,朕就會怕了母后,母后莫忘記,頤景行宮中,父皇究竟是暴斃呢,或是有人蓄意為之,哪怕事隔這麼多年,朕想,總會有人相信朕說的話。」

    太后的臉色慘白。

    頤景行宮,她怎會忘呢?

    那一日,下了好大的雨,軒轅煥摒退了所有的宮人至院外,獨自一人待於宮內。

    她想趁著行宮的機會,能挽救一下她和軒轅煥越來越冷淡的關係,遂端著點心,進的殿內,恰看見,軒轅煥在用丹青描畫這一幅仕女圖,她見窗子仍開著,上前,替他闔上窗子。未料,這一闔,恰有幾滴雨濺落在紙上,那紙蘊開了,仕女的臉,也就化開了。其實,那幅畫,因軒轅煥並不擅長丹青,卻是拙劣的,但,這一化開,只引來軒轅煥的勃然大怒,他用力掌摑於她的臉,和著臉上火辣辣的痛,她終在剎那,忘了理智,斥問了軒轅煥一句,難道結髮夫妻這麼多年,都抵不上一幅畫?

    這一句,更引起軒轅煥的大怒,說她不配提結髮這個字,他可以立她為後,亦可以廢了她,莫以為做了皇后,就是他的妻,她不過是代養太子的工具罷了,對她,他的興趣從來僅是最初的燕好上,再無其他,說罷,軒轅煥怒極執筆就要下廢后詔書。

    她不明白為什麼軒轅煥會那樣暴怒,她只知道,她不能讓他廢了,她求他,苦苦地哀求在他腳下,卻只得他的一踹,這一踹,她覺得腹中疼痛,似有什麼東西墜下,原來,她竟是得了身孕都不知曉,那一刻,她幾乎覺得人生所有希望都被眼前這個男子奪去,她強忍痛站起身,執起地上的金步搖就刺向軒轅煥,軒轅煥吃疼,不願與她糾纏,待喚宮人進來,殿外,雨下的那麼大,宮人卻是聽不真切的,他不得不走到殿前去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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