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頁

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夕顏看到這冰棺時,心底的某處柔軟,再次被重重砸了一下。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趁這口氣沒有吁出時,離開納蘭敬德的攙扶,自個,走到冰棺旁,手,顫抖地伸出,那口氣,吁出時,人,仿似再無力氣一樣,撐住冰棺的邊沿,她將臉貼到冰棺上,淚,滑落在冰棺,順著棺沿,一徑墜落,落至棺底盛開的如同血蓮一樣的血色結晶礦體。

    「娘······」低喚出這一句,胸前的傷口,似要再次裂開一樣的難耐。

    低徊的眸華,棺中,躺著一傾國絕色的女子,她身著一襲紅色的嫁衣,好像,她,只是在新婚的那夜,先行睡去一般。

    可,這一睡,哪怕沉睡千年,卻再不會醒。

    張仲隨著他們一併登上高台,他的手握緊成拳,只是,運不出一分的力。

    是的,身為苗水的木長老,他精通醫術,卻不會武藝。是以,在三國起了滅苗水之心時,他曾分別潛入三國,以探虛實。卻未料在巽國被人察覺身份,隨行的護衛掩護他時悉數被殺,他雖逃脫,也只剩半條命,機緣巧合下,結識了陳媛,亦在彼時,他才恍然發現,對伊瀅有的,並非男女間的愛,僅是如兄妹般的關懷。

    可,饒是這樣,眼前的男子,卻是不信的。

    「張仲,怎麼,不上前看一眼嗎?沒想到,我會用這個法子,保住伊瀅的屍身吧?」納蘭敬德自負地道。

    「是,我沒有想到,連先巽帝的棺樞都為你所用。不過,既然你連他的地宮都占為己用,這,自然不稀奇。」

    「軒轅煥然那個老傢伙,哪配用這冰棺呢?你可知道,先前我保存伊瀅的身子多辛苦啊,要用多少寒冰護著,方能將她的身子保存到了冰棺出現的那日。」

    納蘭敬德行至冰棺旁,他痴迷地將手撫到冰棺上,仿佛,撫到的,就是伊瀅的臉。

    沒有冰棺,用寒冰護著,確實很難,必須要每日有相當數量的寒冰供給,真的太難。

    「即便這麼難,你也做到了。包括讓火長老,不惜背上判族的罪名,聽命於你這麼多年。」

    「誰讓他想得到伊瀅呢?誰讓伊瀅最初愛的是你呢?。你讓他嫉妒,他當然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果,我告訴你,伊瀅愛的不是我,你相信嗎?倘若我再告訴你,從小就被你當棋子培養起來的夕顏,是你親生的女兒,你信嗎?」張仲閉上眼睛,說出這句話。

    納蘭敬德神色大變,目光射向張仲:

    「夕顏本就是我的女兒,何用你來說!」

    「到現在,你明明心裡不信,為了自己的計較,卻還利用著她,你可知道。這麼利用下去,你和伊瀅唯一的女兒也會毀在你的手裡!」

    原來,母親手札中,接生,以及後來救她於水中的,果真是張仲。

    他每次都是從水池潛入,所以,才讓母親發現,這處生機的吧。

    那園蒲草即為他所栽,定是全了母親畫裡的相思意,只這相思,怕是應在作出那畫的一人身上----

    「納蘭敬德,伊瀅心裡愛的,確實不是我,也不是你,她心裡有的,僅是短短進獻貢品那段日子,為她描繪出一千多幅畫的國主。」

    一千多幅畫?夕顏有些震驚。

    可。彼時的母親,面對這樣的愛意,豈會不動容呢。

    然,夜帝是懦委的,他所能給予母親的,不過,僅是那一千幅畫罷了。

    「夜帝?!」

    他不是不知道伊瀅和夜帝之間的一段情,是以,他一直試圖最先挑起夜、巽兩國的紛爭。

    可,他以為,伊瀅和張仲之間亦是有著私情,畢竟,張仲不止一次去過旋龍洞,被他察覺一次以後,他發現伊瀅懷了身孕,當他問伊瀅這孩子的父親是不是他時,她是否認的。

    難道真的----

    「不過,都不重要了!她愛的是誰,再不重要了!」

    他不容自己再想下去,今晚,要做的事,他不能忘。

    他輕擊掌,四周冰雕的幕牆突然翻開,在這幕牆後,赫然現出三根冰晶柱子。

    這三根柱子,按著三國的方位,分別綁住三國曾經或者是現任的帝君。

    夕顏本俯在冰棺上的臉,聽到聲響,起身望去時,旦看到,除了銀啻蒼的琵琶骨仍被鎖住外,百里南和軒轅聿的情況看上去卻是要好很多,只是,都似昏迷地被懸在冰柱上。

    「父親,您這是要做什麼?」

    「忘記你自己說過的話了?背信棄義者,都該死!看著他們,每個人都曾負了你,他們的父皇,也曾負過你母親,所以,難道不該死嗎?」

    夕顏眉心顰緊,現在的納蘭敬德,突然陷入一種瘋癲的邊緣。

    納蘭敬德靠近夕顏,雙手扶住她的肩,這一扶,讓他有些不悅,夕顏的肩似乎在瑟瑟發抖,這,不好。

    哪怕僅是利用,他也要她以絕對的王者姿態,傲視眼前的所有人。

    「小顏,為什麼發抖?對了,忘記告訴你,土長老已率苗水新募集的三十萬族兵,即將抵達杭京,只待這五十萬族兵匯合,就會揮師北上,所以,一來,以這三位帝君的血作為苗水出征前的賀祝,二來,你母親在壽辰之日,收到這份祭品也定會很開心的。」

    夕顏甫要啟唇,納蘭敬德卻將她的手,放到冰棺旁的一根柱子上,柱子的最上端放著一水晶魚嘴瓶,柱子下面鑲嵌著一圈五光十色的寶石,現在,她的手就放到這圈寶石上,伴著納蘭敬德幾近貼在她耳邊的聲音:

    「來,轉一下,這三根冰柱就會生出冰刺,扎進他們的心臟,讓他們的血,流淌到這池中,讓你的母親,在壽辰之日得到最好的祭品吧,這樣,你就是一統三國的女皇,是的,女皇!你母親這輩子都沒到達的頂峰,你到達了,多完美!」

    她的手仿佛烙到被火燒得滾燙的鐵塊一樣,想收手,納蘭敬德卻鉗住她的肩膀,讓她根本收手不得。

    但,在此時,只聽高台下,一聲音帶著不服叫囂道:

    「父親,枉我喚你一聲父親,原來,最終你的大業不僅不會交給我,連大哥都不會交予,只是白白便宜了這個女人!」

    循聲望去,正是納蘭祿,他一身戎裝,站在下面,眼底,滿是沸騰的怒氣。

    「阿祿,這是你對父親說話的態度嗎?」納蘭敬德挑了一下眉,頗似不滿地道。

    「父親對我的態度,難道讓兒子對你依舊恭敬有加嗎?兒子今晚算是明白了,終究不過是父親的馬前卒,拼死效力的份,連杯甜羹要分,都是不可得的,是啊,泰遠樓那次,你為了籌謀,竟狠心打斷我的腿,我就該知道,在父親的心裡,我是個屁!」

    納蘭敬德並不為所動,只是看著納蘭祿,納蘭祿語意粗噶,惡狠狠道

    「你既為刀俎,我缺不甘為魚肉!」納蘭祿陰陰地說出這句話,將指尖抵於唇際,輕吹一哨,旦見,從殿外躍進幾名紅色衣著的男子,手持著明晃晃的大刀。

    「今日,是父親最愛女子的壽辰,這地宮所有的暗人都被父親賞了一碗酒,所以,他們現在都很困,再不會來干擾我們。父親,就讓兒子送你一程,也算是盡了我們父子的情意一場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