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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納蘭敬德說道此處,似抑鬱難當地吸了一口氣:「那個時候,三國國君互定約定,不會私下前往旋龍洞,三國毎四年會遣一將領率軍駐守於旋龍洞,我是巽國負責守旋龍洞的將領,守最先的四年。但,那四年裡,卻是有人違了這個約定,巽國的先帝厚顏無恥地進入了洞中,霸占了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悲痛欲絕,想要自盡,被我阻下,可是,當年的我,實在是太懦弱,縱然在之後的日子裡,與你母親日久生情,終是無法救她出旋龍洞。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你母親懷上了你,我知道這個消息時,是欣喜的。但,這件事,卻被巽帝察覺,他惱羞成怒,想要處死你母親,你母親倉惶中,想要帶你從洞中的池中潛出去,卻差點將你溺死,那時,我再次救了你母親和昏迷的你,為了讓你母親活下去,我不得不將昏迷的你藏於鎧甲的披風下,再讓你母親和送飯的太監對調衣服,先後帶出洞去。」

    納蘭敬德的眼低隨著說出此話,有難以遏制的怒火:「然後,我設計出,你母親得了麻風,病故的假象。為了防止這種傳染瀰漫出來,三國帝君不得已下了命令,將你母親就地掩埋於洞中,並砍斷浮橋,這樣,恁誰都再進不去,麻風瘟疫也不會殃及無辜。」

    納蘭敬德頓了一頓,仿似蓄了一下力,才接著繼續道:「那時,恰好我卸任回到巽國,我本以為將你母親藏於王府的小樓中,就不會被人發現,卻還是被巽帝洞悉,巽帝給我兩條路選擇,一條路,為了給三國一個交代,誅滿門,夷九族。另一條路,則是奉上你的母親,他就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納蘭敬德眼底那些怒火此時只化為了一種悲痛,話語裡,卻是含了自責:「那個時候,縱然我不愛你的養母陳媛,但不忍心,讓她和兩個孩子就此事被連累。於是,我選擇了妥協,你母親亦是明大義之人,願意伺候巽帝。那段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一個男人,貴為王爺,卻保護不了自己深愛的女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所謂的帝王蹂躪。」

    納蘭敬德的臉在說出這句話時,有些許的變形,這使他看起來,不再那麼慈愛,反添了些許的猙獰。

    「每晚我安排她和巽帝相會於那繡樓,卻不曾想到,有一晚,你竟會偷偷跑到那樓里。母女連心,說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呢,你的出現,讓巽帝意識到,你母親不僅和人有染,還生下了孩子。他大怒之下,逼問你母親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母親死都不承認這孩子是她的,結果,巽帝失手,就把你母親殺了,而你,因驚嚇過度跌倒樓梯下,失去了三歲之前的所有記憶。」

    夕顏的心底清明,這些話里,一部分是真實的,可,一部分,只是納蘭敬德的又一種掩飾。然,他既然要裝,她也可以奉陪,現在的局面,容不得她任何的質問,不是嗎?

    畢竟,方才她質問和勸解的話,顯然對如今的納蘭敬德已是無用了。

    誰都沒有想到,母親會有一份手札,這份手札藏在最醒目卻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或許,母親也並沒有意去藏,她希望能被人發現,希望著,能有人讀懂當時心底的絕望。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進入旋龍洞的人並不多,最終發現的人,卻是她。

    這亦是上蒼,冥冥中的安排吧。

    「父親----」她說出這句話,語意哽咽,「母親倘在天有靈,定不願看到父親這般。」

    「小顏,我不知道這麼說,你的記憶是否能有一些恢復,但,這些不重要,你父親我,就是一個懦弱的人,沒有辦法護得你們母女周全啊。」

    「所以,父親這麼多年來,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為母親討回公道,對麼?」

    納蘭敬德眸底精光一閃,旋即欣慰地點頭,道:「是,當年,我沒有能力為你母親做任何事,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步一步蓄積自己的能力,所要做的,就是不放過一個當年使你母親蒙受這種不公平待遇的人。哪怕,他們或死,或退位,可,都還要付出代價!」

    「我明白了,即是如此,為什麼三年前,父親還要女兒嫁給夜帝呢?父親要的,是不是也希望女兒能引起兩國的紛爭呢?」

    納蘭敬德的手撫上夕顏有些凌亂的髮絲,嘆了口氣,道:「這個決定,是皇上和群臣商議後定下的,為父實際是不願的。逼不得已,提前策劃了泰遠樓的一幕,一來,是軒轅聿已對為父起疑,按他的性子,或許不久就會對為父動手。所以,為父僅能避到地下,以利於更好地展開謀劃。二來,本是引夜帝過去,藉機讓皇上以為此事和他有關,未料,夜帝生性多疑,在絕殺發生前,就藉故離開了泰遠樓,而為父,來不及停止這場籌劃,畢竟,當時亦有朝中官員相隨。」

    「父親,你可知道,正因為你的籌謀,三年來,女兒熬得多辛苦。」這句話帶了幾許真心,是的,若不是三年前那場絕殺,她不會這麼辛苦。

    結果,想著王府好,臨到頭,只是一場空。

    「為父知道,所以,從現在開始,為父再不會讓小顏難受,也不讓小顏這麼辛苦地獨自熬下去。這裡,是為父的地宮,用不了多久,只有小顏願意,可以再回到上面,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會比你母親更加的幸福,你母親沒有等到的,你都會得到。」

    這句話,帶了幾分蠱惑,是呀說出他留下她這條命的用意了嗎?

    是的,純粹僅是利用。

    哪怕有些許不忍,納蘭敬德或許也是為了她這張酷似母親的臉,無關乎女兒的身份。

    因為,他應該還不知道,她真的就是他的女兒。

    而她,現在不會說。

    「父親,我不要什麼,只有我們剩下的一家人從此以後開開心心在一起,就很好了。父親,你為母親做了那麼多,真的已經足夠了----」這句話,是她最後的不忍,如果納蘭敬德願意放下,她還是願意叫他一聲爹爹,而不是現在的父親。

    父親這個詞,帶著疏離,這份疏離,恰是納蘭敬德的所為造成的。

    只是,很可惜,親情在某些人眼裡,不過是最虛無的。

    「小顏,為父答應你,做完剩下的事後,我們會永遠開心的在一起,但,現在,為父還要做一些事,也希望小顏能幫為父完成這些事。」

    「我能為父親做什麼呢?」問這句話,她置於被下的手,稍稍握緊,旋即鬆開。

    納蘭敬德甫要啟唇,忽有男子聲音在室外道:「主上,有事稟。」

    納蘭敬德眉尖一揚,只道:「先好好休息,為父稍後再告訴你。」

    她的傷勢縱復原,心,還能復原嗎?

    親情,愛情,這些人世間最寶貴的情感,如今,為什麼讓她僅覺得支離破碎呢?

    地宮的另一間房中,納蘭祿的聲音顯然帶著聲嘶力竭,可,再怎樣嚷德大聲,終是不會有更多人聽到。

    這座地宮的建築,周密得無以附加,源於,這本身就是耗費大量人力財力的陵宮。

    「大哥,父親把你當人看,可從沒有把我當人看啊,看上去,你的身份見不得光,可誰知道,你才是這個地宮,人人敬仰的少主,我呢?不過是沖在上面做炮灰的主,我只想要一點點權勢地位,父親都要遏制我,好了,弄到今日的地步,父親不僅不幫我,還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現在上面,很快就會查到我的身上,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能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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