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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他的變數,說道底,還是沒有徹底狠心冷絕。

    譬如現在,他若挾持夕顏,面對這位巽帝軒轅聿該有更好的效果,可,臨到頭,他想到的,卻是放了那一人。

    不過,現在,讓他終是下了一個之前未曾下得定的決心----

    碰到軒轅聿,身旁的女子,總歸有了去處。

    百里南的唇邊漾起一抹笑意,他看不到身旁女子的表情,他也不用再去看。

    兜兜繞繞了一圈,交給那人,亦能還她一個周全。

    畢竟,遠嫁至夜國的鳳夫人,天下人都知道,已經死於暮方庵的大火中。

    一名刺殺夜帝成功的舞姬,這個身份,軒轅聿要迎回她,無疑是最好的。

    軒轅聿的眯起墨黑的瞳眸,睨著百里南,唇邊仿似劃出了一道弧度,卻是沒有一絲的笑意,僅有那冷如千年寒潭的聲音響起:「阿南,想不到,朕和你,卻又在這樣的場合見面。」

    「聿,這,其實就是朕和你最終的歸途,我們的父皇,假扮做惺惺相惜這麼多年,我們也扮了那麼多年,不是嗎?」

    「朕欣賞你的坦率。確實,天下三分了太久,是該大一統了。」軒轅聿說完這句話,拔出佩劍:「不過,念在我們昔日同拜一師的情分上,朕再給你一個機會,假若,你能從朕的劍下逃得命去,那麼,朕會考慮封你一個逍遙侯,如何?」

    一泓秋水般的劍身,冽然生寒。

    逍遙侯,從國君到侯爺,銀啻蒼有所忍,他確實無法忍的。

    這麼多年的卑委求全,為的就是問鼎大一統,成為開國之帝。

    若不成功,便成仁。

    他,該是明白的。

    所以,這一次對決,無非是生死決。

    劍鋒劃出半個弧圈,和著百里南眉宇間隱然一種傲意,直指軒轅聿。

    周遭的巽,夜兩軍皆慢慢退散。

    二人,劍鋒相格,於當中空出的圈內,招招旋出。

    慕湮站在一旁,看著百里南,是的,只看著百里南,當軒轅聿出現的那刻開始,很奇怪,她的目光絲毫沒有流連於軒轅聿的身上,唯一追隨的,僅是百里南。

    這追隨的目光,卻看到,數十招後,百里南的呼吸漸漸沉重,手中的劍式亦緩了下來,畢竟他胸前的傷未癒合,加上數日來的積勞,顯在運劍的果斷上就遜於軒轅聿。

    而軒轅聿劍勢輕靈,不焦不躁,愈漸招招犀狠,衣裳帶起疾風捲動氣流,宛如一團明光的浮雲只將百里南團團圍住。

    兩人的身影悠忽來去,劍氣吞吐,閃閃閃爍,突聽得一聲低喝,軒轅聿手中劍化為朵朵劍花,劍花過處,格開百里南的劍刃,直刺向他的胸前。

    「不要!」慕湮只喚出這一聲,飛身上前,竟是要以身去抵開這一劍。

    軒轅聿眸光一收,生生地就將劍鋒偏移,偏移間,一旁同時響起另一個女子的聲音:「湮兒,小心!」夕顏從士兵的隊列中,飛奔進來。

    她的身份,大部分守城的巽兵卻是知曉的,是以,都自覺讓開一條路,正因讓開這條路,讓她得以一路無阻地奔進,隨後,快疾地將慕湮推開。

    這一推開,她對上軒轅聿冷凝向她的眸光,這眸光,有些許的陌生,但,初見他時的欣喜抵過這些許陌生,她對著他,語音里,含著幾許錯綜的情愫:「皇上,放----」

    接下來的話,她說不出,再沒有辦法說出。

    聲音,突然消逝在空氣里,僅剩下,她的唇還張著,眼底,閃過一縷不可置信,接著,是低徊向自個的胸前。

    胸前,有血色的花朵綻出。

    軒轅聿手中的劍刺進她的胸,穿胸而過,狠厲,決絕,就這麼穿了過去。

    劍尖,直刺入,她身後,另一個人的左胸。

    那人,就是意識到不妙,正要上前推開她的百里南。

    血,從她和百里南身子當中的鋒刃處滴落。

    一滴一滴,濺於地。

    她的明媚的眸子,再抬起時,僅剩一抹悲涼的意味。

    她看著他,手緩緩扶住那劍,他卻隨著這一扶,只將這劍再深深刺進些許,百里南的手也在這瞬間扶住夕顏的肩,夕顏的肩沒有一絲中劍後該有的顫抖。

    只是,平靜地,仿若石雕。

    而他能覺到左胸的疼痛,這種疼痛,那麼清晰,那麼透徹。

    耳邊,是誰的聲音那樣痛不欲生?

    是慕湮的,她沖至軒轅聿跟前,伸手扶住那劍柄,卻瑟瑟發抖著,再做不出更多的舉動。

    若拔劍,她不知道,夕顏的身子是否承受得住。

    畢竟,這劍式穿過夕顏的身子,再刺進百里南的胸口啊。

    那麼深地穿透,她不敢拔。可不拔,夕顏的命,終究是會沒了吧。

    她猶豫間,卻看到,手裡的劍忽地一輕,一輕間,伴著「噗」地一聲響起,她回身,只看到夕顏絕然地將劍從胸前拔出,不帶一絲的猶豫。

    劍拔出的瞬間,胸口,仿似有一塊地方就空缺了,有冰冷的空氣蔓進,這些冰冷一如那劍的鋒利,將她血肉相連的某處,硬生生地割斷。

    帝王間的江山,果真,容不得的,是兒女的情長。

    可,現在的她,穿著夜國的宮服,加上,之前大開城門放進夜軍,並且在他本可以刺向夜帝時不知死活地跑出,想要阻止這一切。

    他借著她的身子做擋,藉機刺殺夜帝,亦是該的吧。

    怨不得他啊。

    要怨的,只是自己,做了太多的「蠢」事。

    她想要說些什麼,可,甫啟唇,卻僅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子,隨著這口血的噴出,再沒有力氣一樣,她能覺到,夜帝的手愈緊地扶住她,想要阻住她墜落的速度。

    但,他的懷抱,不是她該要的。

    從來不是。

    他喜歡她的眼睛,因為,她的眼睛,或許能帶給他一絲慰藉。

    只是,很快,她的眼睛,就要閉上了吧。

    再看不到一切。

    陷入黑暗。

    在這之前,讓她再好好瞧一眼,軒轅聿,哪怕,是他將劍刺入她的胸中,她還是想瞧他一眼。

    一眼,就好!

    她的身子一掙,百里南的手,隨著這一掙,終是撤去。

    哪怕,這一掙,很輕微,很輕微。

    眼前血霧瀰漫,她看到,黃昏的夕陽在他俊美無雙的臉上灑上片片的金暉。

    她的手,想要向他伸出,快要死了吧,她希望,能死在他的懷裡。

    生命,如果只剩最後一刻,這就是她唯一的願望。

    讓她投靠在他的懷裡。

    然,她的身子,僅是墜落在冰冷的地上,指尖,微動了一下,卻再是伸不出去。

    軒轅聿,為什麼,他那麼冷漠地站在那,連一絲憐惜疼痛的目光都吝嗇給她呢?

    為什麼?

    「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也沒有在的必要了。」

    誰的話,在她耳邊纏繞地盤旋起。

    是她的。

    是彼時她許他的話。

    可,彼時,他沒有回應她的這句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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