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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面紗落下之前,劍沒入百里南胸口時,她就確定,那名舞姬只會是慕湮。

    慕湮還活著,真好。

    只是,當慕湮再次出現的時候,卻是將劍刺入百里南的胸中。

    愛,和恨,真是一線之隔麼?

    那,為什麼,她看到,當百里南的血濺上慕湮的臉頰時,慕湮無瀾的眼底,分明有了一絲痛意呢?

    她沒有辦法繼續往下想,身上的酥癢,快要把她逼瘋,不過,這份逼瘋,終隨著百里南把她的身子擲進霓紅樓後的一進池塘時,稍稍得到舒緩。

    池塘的水,很冷,因她的墜入,塘中的錦鯉避閃開去,她整個人,半坐於池塘內,狼狽不堪。

    百里南,同樣狼狽的靠於池塘旁的欄杆,素來衣冠楚楚的他,現在,渾身的袍子,已被內里碎裂的金絲鎧甲,反震得不再齊整。

    他胸前的傷口若沒有金絲鎧甲的相阻,再深些許,卻是直抵心口。

    也就是說,沒有那層金絲鎧甲,今日,慕湮的下手,會要了他的命。

    他素來防著所有人,今日,還是栽在了兩名女子的手上。

    不是嗎?

    他坐在那,沒有說一句話,將臉靠在欄杆上。

    月色深沉,於他風華絕代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斑斑駁駁的陰影,其實一直撒滿了他過去的二十多載。

    避不開,也無法避。

    唯能避的,只是那些素來不屑的情愛罷了。

    卻不曾想到,一直視情愛於不屑的他,終究,在今晚敗得這般徹底。

    現在,他的傷口裡,湮出的血,帶著些許的黑色,這,並不是「歸雷」上淬了毒,只是,他抱了不該抱的人。

    當他察覺到紫奴下了春藥時,為時已晚。

    他不想讓夕顏人前徹底的失態,哪怕他要巽國的人以為,他們的皇貴妃變節,徹底斷去夕顏的後路,完全的做他的女人。

    可,他不要她因此失去所有尊嚴。

    惟有冷水可以緩去這種春藥的烈性,而最近的冷水,在霓紅樓。

    他抱起她,縱同時迴避了那一人,卻也讓自己,再次地一敗塗地。

    「現在,是殺朕的好時機。」待到池塘內跌坐的人,臉上潮紅稍退去時,他語音低徊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看著他胸前傷口淌出了些許黑色的血,是中毒的跡象。

    這份黑色,該是她的所為。

    卻,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只是,彼時的欲蓋彌彰。

    她從池塘起來,身上的燥熱隨著冷水的浸身,得到了紓解。

    沉默,卻快速地走近他將他從欄杆下欲待拖起。

    「我不殺你,你很快也會死,不是嗎?」

    她的語音很冷,手卻是暖和的,她想拖他起來,可,他的身子好沉,一點都拖不動。

    她不再自稱本宮,這個男子,再怎麼狠辣,實際還是有些許的情意。

    她擔心極了,怕慕湮會再死一次,只是,當他說出那句話時,她知道,他並沒有完全冷血到底。

    慕湮未必真想他死。

    他,卻是明顯不讓任何人傷害慕湮。

    關於慕湮之死,只從他那一句話里,她清楚,哪怕,他對慕湮有任何謀算,最終,定是下不去手的。

    既然,他和慕湮都下不去手,她就更沒有理由讓他死在她的手中。

    若他有情,其實,一切,並非只有死才能轉圜。

    她,做不到心狠。

    「你騙過了朕,朕說過,死前,會告訴你,他的下落。」

    「倘你堤防著,我騙得過麼?」她輕輕地說出這句話,「你能算到每一步,可,只不該把人心一併算了進去。」

    她依舊用力拉著他,想讓他起身,他卻笑出了聲:「是,朕以為,一切都會在朕的掌控中。」

    「若真的在你的掌控中,三年前,就不會出現泰遠樓的那幕。」她的聲音清泠,卻觸抵到他的心底。

    三年前,泰遠樓,確實,是一次,他沒有掌控得住的事。

    「你猜出了朕為何出現在那?」

    「那個時候,你就想通過襄親王,行一些事吧。只是,沒想到,泰遠樓發生了那場絕殺,你為了避嫌,才會從後巷離開,對麼?」

    她繼續用力拉他,這一拉,他的身子,不再那麼沉重,終是隨著她這一拉,慢慢地站起:「倘若,那一晚,你不去算人心,不去以為能掌控看似和聿不和的襄親王,或許,一切都將不同,也未可知。」

    慕湮在上元夜碰到了軒轅聿,百里南亦是出現在燈會上,她是否可以看成,百里南本是和軒轅聿一同出宮,因另有圖謀,借著燈會的人潮擁擠,才分開了呢?

    當她知道百里南是夜帝時,泰遠樓初次碰到百里南,她心裡就有了計較。

    今日說出這話,從百里南的反應中,更是證實之前所想罷了。

    泰遠樓的絕殺,並非簡單的絕殺。

    但,和軒轅聿有關,亦和百里南無關。

    記憶里納蘭敬德對母親所做的種種,加上曾揣測千機之毒與納蘭敬德有關,包括從嫵心口裡說出的關於血蓮教和納蘭敬德的關係。

    泰遠樓的真相,是否可以看做,是一場金蟬脫殼的戲呢?

    她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百里南縱起身,步子,依舊是滯緩的。

    他整個人看上去,在素有的慵懶之外,唯添了死氣沉沉。

    她扶著他行至二樓,安如已不在房內。

    她把他扶到榻上,讓他靠於床榻。

    「明知有毒,你卻不避。」

    百里南露出招牌的笑意,在這種時候,他竟還是笑得出:「這,不是你要的麼?」

    她知道,他是識得穿她明里的心思。

    她的臉塗了蕊粉,蕊粉里,卻加了夾竹桃的樹皮搗成的汁,這些汁,含有劇毒,哪怕以蕊粉遮掩,如若他要辨得,終是可以察覺的。

    她要的,一是他能止於禮,殊不料,他卻避而求其次地吻了她的指尖。

    二是讓他以為,她動了要怎樣去殺他的心思,而實際,這僅是她明里的心思。

    她暗裡真實的心思,卻是託了安如。

    是的,今晚與宴前,當安如問出那句話時,她沒有回到,只徑直出了房門,可,她的絲帕卻是「不慎」留在了房內。

    絲帕上,有著她抿口脂留下的「痕跡」,這些「痕跡」就是她真正的心思。

    安如,必會將她的心思帶給知府。

    畢竟安如是知府的女兒,這個身份在那,紫奴沒有理由多攔。

    然後,全軍今晚的膳食里,都會被下巴豆,分量之大,該足以讓百里南的士兵以及族兵,於明日無法再做其他的事。

    這樣,墨陽將軍會趁亂悄悄潛出城去,用兵符調集剩下的十萬苗水族兵,往牡勒山去。

    牡勒山遲遲沒有消息,哪怕她信任銀啻蒼。可,會不會有什麼變數,讓銀啻蒼的解圍受阻呢?

    現在,百里南又意外受了傷,必會延長在杭京的時間,這樣,整個情勢會逐漸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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