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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那錦帶擲向百里南,百里南並沒有伸手去接,那舞姬卻是牢牢縛住百里南的手臂,絲毫不肯放鬆。

    百里南覺得那錦帶耘了綿力,似要將他的手臂於綿力中,斷筋挫骨一樣。

    這,難道真的僅是一個舞姬,抑或是

    一邊,他覺得夕顏神色不對,餘光看到紫奴的神情,他已然明白過來,他毅然鬆開攬住夕顏的手。

    夕顏愈加難受起來,她想撐住身子,除了讓夜國宮裝的衣襟散落開些許,她竟是沒有絲毫的力氣,只是隨著百里南的鬆開,卻是起了拉住他的念頭。

    不可以!

    她硬生生強迫自己縮了手,反拔下髮髻的一枝流蘇,趁著諸人不備,用力扎進靠里跪坐的腿邊。

    這一紮,覺到利痛錐心時,她心底如蟻噬的難耐才稍稍好些。

    而百里南的身子卻隨那舞姬的相縛,步入場內。

    四周的舞姬亦將手中的錦帶擲舞起來,漫天的錦帶飛舞中,仿若仙境一樣的迷離。

    領舞的舞姬旋身舞進他的懷裡,只將錦帶團團繞住他和她。

    錦帶相纏,繞為同心。

    他凝向那名舞姬,卻僅瞧得那雙秋水無瀾的明眸

    縱蒙著面紗,這雙明眸,確是讓他熟悉的。

    是她?!

    一念起時,他看到,舞姬三旋舞錦帶的手心一翻,一枚掌中劍驟然映現。

    隨這一翻,他腦海中,僅來得及浮過兩字

    慕湮!

    那枚掌中劍寒光一現,銀光划過時,沒入百里南的胸前。

    果斷,沒有絲毫的猶豫。

    連那雙熟悉的眼睛內,都不見任何的猶豫。

    只有,無瀾的平靜。

    血,隨著銀光的沒入,飛濺。

    染上了誰的華裳。

    浸濕了誰的眸前。

    廳內,因著這突然變數,起了喧譁,喧譁中,百里南的聲音卻是清晰無比地傳來:「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傷她!」

    罪妃番外 此情可待 會憑闌意

    百里南的袍內本著了天蠶金絲製成的護身鎧甲,這鎧甲能佑他刀劍不入。但,慕湮手中持的掌中劍正是上古的名劍「歸雷」,其利可斷金。

    二者相碰,譬如以最鋒利的矛刺進最堅固的盾,火星一現後,終是血光濺出。

    倘不是這金絲鎧甲,這一劍,要的,必是百里南的命。

    此時,只聽得百里南胸前「哧啦」一聲,仿似絲帛裂開。煙水藍的袍子旋即四分散去,隨後,片片金色紛揚於台中。

    在這片片紛揚的金色里,另五名舞姬手中錦帶褪去,瞬息化為長劍,一併刺向百里南。

    而,那些劍根本近不得百里南的身。

    百里南手勢變轉間,猛然一揮,那些劍已從舞姬手中脫手,未聞清泠落地聲,但聞劍入肌膚之聲。

    源於這一揮,劍在空中反轉刺去,五名舞姬剎那,香消玉殞。

    唯剩那名領舞的女子,手中的「歸雷」沒入百里南的胸口,卻,沒有再深入一分。

    百里南陡然將她推開,這一推,看似蘊了七分的力,觸到她時化為綿柔,僅是將她推開,卻不傷到她。

    女子面上的華紗,隨著這一推的掌風,墜萎於地。

    「歸雷」迅疾地從胸口退出,帶起血箭再次地噴出。

    她想緩去這退出的速度,只是,她的力根本抵不過他的,哪怕,他僅是那綿柔之力。

    瑩白的臉,唯見,眸子下,有一滴血色,滑淌下來。

    不知是誰的血,成就了誰的淚。

    周圍有兵士待要上前將這女子一併誅之,僅得百里南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來:「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傷她。」

    女子的面容,再做不到無瀾,過往有些碎屑浮上眼前,每一片浮過時,她的臉上就愈蒼白一分,直到,再無一絲血色。

    仿似,是她的血,在汩汩地流出,從心口旁邊的位置。

    只是,她知道,這血是他的。

    她,殺了他!

    記憶里那幕火光,熊熊地燃灼著她的心,燃灼成灰燼前,她,親手,將劍送入他的左胸。

    返手,執起「歸雷」,她只刺入自己的胸前。

    眼見,劍尖離胸僅剩一分的距離,這一分,再難縮短,他的手,覆住她的,緊緊地,從沒這麼緊地,覆住她的。

    倘若,以前,他能這麼緊覆住她一次,會不會,就不會到現在這一步呢?

    不論相擁,亦或相攜,他的手,一如他的人,始終於她若即若離,若即若離……

    眸底,有淚墜落,和著那滴將墜未墜的血珠子,一併地墜下去,就像,心尖湮出的血淚。

    素手,再無力,噹啷聲起,「歸雷」落地。

    他隨著這聲響,撤手,輕輕一揮,一旁,紫奴上前,用力扣住她的手腕,要將她帶下廳去。

    她的步子不肯一動分毫,百里南不再望她,只回身,走近夕顏,打橫把幾乎伏於案上的夕顏抱起,夕顏腿際的血現於人前時,終是與他的匯合起來,分不得真切。

    慕湮凝著這一幕,眼底,再沒了眼淚,只是,閉上眼睛,任由紫奴將她帶離。

    廳內,原本壓抑的氣氛,變得更為壓抑。

    地上那攤血,那麼鮮艷,只,映得這座城,終開始漸漸被血色所籠罩。

    百里南抱著夕顏徑直行會霓紅樓,宴飲廳離霓紅樓並不遠,不過須臾也就到了。

    夕顏的臉伏在他沾血的胸前,他溫潤的血把她的臉頰一併地濡濕,汩汩的淌出,仿似永不會止歇一樣。

    她手上猶握著流蘇簪,這是夜國的髮飾,即為簪,自然有著鋒利的銳芒,紫奴親自奉於她,目的,是讓她著夜國服飾參加宴飲,但,實際的意思,該是他的。

    否則,連珍珠耳墜都要拿下的紫奴,豈容她戴這等危險的東西呢?

    唯有他,會留著她可以行刺他的物什。

    但,從今晚來看,哪怕他不著金絲鎧甲,從他揮手間,就將那五名舞姬殺死的武藝來看,這些行刺的物什用在他的身上,不啻是以卵擊石罷了。

    他要的,是她在刺殺他時,漸漸失去所有鬥志,然後,心甘情願地臣服吧!

    不過,現在她離他那麼近,這簪只需從那處傷口刺進,沒有金絲鎧甲的相阻,她又埋首在他的胸前,一切,就會變得很簡單。

    拿起簪子,刺下去,她就又一次贏了他。

    然,她甫舉起簪子,卻是讓那簪子從她手中脫落。

    她做不到。

    以前做不到,今晚過後,她更是做不到!

    手,只是想推開他的擁抱,可,她怕手觸到他的身體,反讓自己沒有辦法克制接下來的行為。

    她清楚,自己身上,怕是中了什麼東西。

    是紫奴替她斟的那杯酒里有問題。

    讓她在人前失態,是紫奴會做的選擇,而,百里南該是與此無關,否則不會在她快要失態前,把她抱起,帶離宴廳。

    縱然,這種帶離,還有另外一個目的,譬如,做給慕湮看。

    是的,剛剛,在這種蠱心酥癢里,她看到了慕湮,本以為死去的慕湮,在那瞬間,是百感交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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