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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而他有『殺他』作為魔鬼交換的誘惑籌碼。
無非,是讓她為其所用。
否則,真死的,該會是她吧。
可,退一步講。,只要他死了,一切其實都會迎刃而解。
然,她要這麼做嗎?
說到底,做為帝王,對壘沙場,只為王圖霸業,只為彪炳春秋。
即便行此不磊落的手段,也屬無可厚非。
天下世人,看到的,在意的,確僅是那勝者王,敗者寇。
於這點來說,他並沒人任何錯。
但,不管怎樣,現在,繼續倚著他,她是不要的。
一念落,她的手,從他的手中迅速地奪過簪子來。
他沒有料到她的擒奪會這般靈巧。
這其實是兩日間,墨陽將軍教她用來防身的基本格拿術。
她本是練舞之人,軀體四肢自都是柔軟無比的。這等格拿術,若以柔力使來,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譬如,從他的手裡,以柔化剛地奪去這枚簪子。
她,這麼急,就要動手了嗎?
百里南的眸子稍稍眯起,戎裝下的手卻是絲毫不動,亦未從她的手中去奪回簪子。
她,不該是這般愚笨的女子。
說時遲那時快,那馬突地揪鳴一聲,前蹄躍起,躍起間,他的手旋即使鬆開扣住她的臉,離開面紗後她的唇,去拉住韁繩。
韁繩握於掌中的剎那,整個人似失了重心,失重中,她避過他的鉗制,嬌小的身子從他的臂彎下直墜落馬,墜馬的剎那,她看到,那七彩的穗子,灼得她的眼,生疼生疼。
重重地跌伏於地上,哪怕她自幼練習騎馬時,沒少被馬摔過,這一次,仍覺到很疼。
但,來不及顧及這疼,那躍起的馬蹄令人心驚地,眼見著要踩到她的脊背,她就地打了一個滾,避開踩踏下的馬蹄,隨後,方起身,只站在離百里南丈遠之處:「請夜帝記得許下的軍令狀。」
她並沒有提那道交換條件。
因為,她明白,那是不容她辯改的。一如,她彼時的『三殺』軍令狀,他同樣充了她。
他要她的歸順,這點,很明確。
而她還不能慷慨地赴死,即使是卑微的活,她總是要得到那一人最後的訊息。
她回身,徑直從夜軍公開處走過,一步一步走回城樓之下。
這一步步行去,她沒有看任何人臉上的神色。
哪怕,把她想得再如何不堪,都沒所謂。
現在,去計較這些,沒有任何用,只添了自己的心堵。
行至城樓下,她尚沒有拿出鷹符,令族兵開城樓,就見吊橋徐徐放下。
略抬起眸子,她看到,吊橋的彼端,是墨陽將軍。
她從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只知道,她的封號,叫做墨陽。
而他,知道,也僅會是,她為當朝的皇貴妃。
只這些許了解,加上不過兩日的相處,他是信她的。
從他發令放下吊橋的那刻,就是這份信任的詮釋。
一如,銀啻蒼用鷹符調來一半苗水族兵,並帶領餘下的斟兵出戰時,表面看,軍營人數相當,實際則是有了變化,這些變化,這名副將亦是默允,沒有反對。
她走過去,墨陽將軍恭身迎她入城,這是這為副第一次向她恭身,只是恭身,並沒有說任何話。
然,足矣。
她沒有走多遠的路,就聽到,身後是夜軍鐵蹄入城的聲音。
踏上吊橋。
踏上巽國的南大門。
踏碎了,不知是誰的心。
「娘娘----」李公公的聲音響起,不同於以往的尖細,很沙啞,很沙啞。
「檀尋還沒有消息?」她問出這一句話,卻不再看那二人,返身,一步一步走上城樓。
是的,自軒轅聿離開的第二日,墨陽將軍曾命人發了八百里快騎往檀尋。
畢竟,帝王御駕有危,這事,是瞞不得上面的。
可,這快件,卻再沒個音訊回來。
檀尋城內,留下駐守的是軒轅聿的親信,禁軍統領殤宇。
按著道理,再怎樣,總會給出一個回訊。
卻信若石沉大海一樣,連一點的聲音都聽不得。
檀尋的天,是否變了呢?
這些,她一直不願去想,現在,再想,也都沒有用了。
很快,巽國上下,都會知道,是她,把夜軍的鐵蹄放了進來。
無所謂了。
這樣的罪名,她一人擔了,就好。
站在城樓,那些守城的士兵依舊站在各自的位置,沒有任何的移動,仿佛,外面發生的一切與他們無關。
苗水的族兵,素來除了信奉長勝天外,惟鷹符之命是從。
這些軍紀,使得這個民族,驍勇善戰,無所畏懼。
只是,她卻折去了這種無畏。
「你們,都下去,回到軍營待命。」她掏出鷹符,吩咐出這句話。
鷹符,冰冷。
銀啻蒼把一般的族兵調至杭京後,便匆匆離去。
留給她的,除了那銀灰色的背影,還有這道鷹符。
都走了。
僅剩她一個人,站在這城樓上,往外瞧去,塹壕外的戰俘也都慢慢地往城內移動,惟有塹壕內的屍首,以及壕外那些散落的,早燃成灰燼的柴火,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風,越來越大,吹得她臉上的面紗,突兀地就飄了出去,雪色的華光,在初升的旭日下,飄啊飄啊,借著風力,仿佛再不會墜落。
她想看看,那雪色的面紗,飄去的方向是否是杜勒山,然,青絲揮拂於眼前,她再是看不真切了。
這塊面紗,終是玷污了。
怎配飄去那處呢?
心裡,嗆進一口冷風,喉內,所有殘存的聲音,被這一嗆,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請隨我走。」身後,傳來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並不算陌生,似曾相識。
紫奴,百里南的近身宮女。
她仍是沉默,漠然回身,城樓兩側,早駐紮了夜國的兵士,那夜國的旌旗飄舞著,宣示著,這座城池的擁有權。
紫奴近得她的身,伸手,將她耳垂下墜著的兩顆珍珠墜子一併地取了下來。
難道,擔心她用這行刺她的君上嗎?
紫奴將珍珠墜子捏於手心,在夕顏從她肩旁過時,語音低沉:「我勸你最好識時務,若你敢動君上,你會死得很難看。」
夕顏浮起一抹笑靨,這抹笑意里,她凝向這名女子,道:「你,果真,是君上的好丫鬟。」
都是冷血之人。
慕湮,心底的柔軟處,始終銘刻著這樣一個名字。
離除夕縱過了三月,這道,黑色的殤奠,一直卻都是在的。
唯願,上蒼真能全了人的願。
只是,凡人太多,貪念太多,上蒼,又怎顧得過來呢?
走下城樓,有車輦候在那,她上得輦去,這輦一徑地駛去,不知道要將她帶往何處。
正午的陽光很灼熱,街道,卻如夜半的死寂。
這份死寂里,突然響起一尖利的女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