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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只是,從今晚開始,她不能疏忽一點一滴的事。

    她相信他不會有事,不過是失蹤,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嗎?

    她會站在這,守著杭京城,直到他歸來,說不定,這次失蹤,不過是他又一步誘敵深入的籌謀。

    她讓自己相信,是這樣,僅是這樣!

    不過,她不能坐等著百里南攻打。

    之前,巽軍處處被動於百里南,每每,對方使了策謀,方疲於應對,這樣,無疑答的就是先機。

    可,如今,她早有兵力,卻無可派之將。

    墨陽是唯一的副將,只是,如今城內,留下的只有十萬舊時的斟兵,倘派他迎戰,軍心若不穩,則適得其反。

    眉心一顰,惟有那一人,是最合適的人選吧。

    但,他已為了軒轅聿受傷,她又豈能在此時再開出這種口呢?

    「娘娘,遠汐候求見。」李公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和她之間,是否能稱得上靈犀相通呢?

    其實,她曉得,他和她之間,一直都是有著靈犀。

    夜色深攏的城樓,他凝著她,她亦是瞧著他,沒有過多的言語,她只是將手中的鷹符交於他的手心。

    二十萬的苗水兵力,他連夜從錫常調出一半至杭京,隨後,再率十萬舊部出征。

    月華如水下,他冰灰的眸子,乾淨,透徹。手心的鷹符,猶帶著她的溫度,只這份溫度,他希望,能一直保留到,他帶著那個男子現次回到她的身邊。

    但,他並不知道,是否還會有那一天。

    畢竟這麼做,無疑是再次違背了納蘭敬德的命令。

    納蘭敬德,不會先拿夕顏動手,哪怕,會利用她,至少,還會有一點點的不忍吧。

    所以,該會成了他的劫數。

    與惡魔的交易,本是刀口舔血,他哪怕同意,也是為了夕顏的安危。

    而今日的一切,遠比納蘭敬德,更加會威脅到她的安危。

    他能顧的,惟是眼前了。

    夕顏看著那銀灰的袍子消逝在夜色里,眼底,冰冷一片,這份冰冷里,有些什麼又要流下來。

    然,她只抬起臉,望著冷月如鉤,將所以要流出的軟弱悉數逼退回來。

    天永十四年三月二十日,二十萬夜軍只圍住牡勒並不攻山,山上巽軍尋找帝王未果,兩軍陷進僵持,時勢對巽軍更為不利,山上並無糧草,人無糧草。至多幾日則不戰自潰。

    天永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夜軍率三十餘萬兵士,強攻杭京。

    一日間,城外攻城之術被城內一一破除:

    夜軍先鋒兵士率先攻城,卻跌入城池外的塹壕,遭巽軍的擒殺。後蟄伏地道外,巽軍即鼓風以菸草灼燒,先鋒兵士潰敗。

    夜帝遂命於城外縛松香於高竿,灌油加火,欲燒布焚城,巽軍持長柄鐵鉤,以鉤割竿,松麻俱落。

    夜色漸濃時,夜帝命夜軍於城外三十里外暫紮營歇下。

    是夜,巽軍捆草人千餘,穿上黑衣,夜間放下城去。夜軍發覺後,爭相放箭。當夜軍發現是草人時,巽軍已得箭數十萬支。

    翌日,夜帝再命城外於城四面各施樑柱,以油澆灌,放火燒柱,柱折城崩,巽軍卻隨崩豎木柵以阻之。

    夜軍借著木柵紛紛緣城攀登,巽軍張箭射之,箭如雨下,夜軍死傷多數,未幾,停箭不射,仿似箭盡,夜軍復強行登城,巽軍卻以蒿草束灌上油脂,焚而投之,夜軍被燒得焦頭爛額,潰敗落下。

    這一日,仍是強攻無果,再次紮營安歇。

    夜半,巽軍將五百苗水精兵放下城去,夜軍不加防備。這五百苗水精兵乘機襲擊夜軍軍營,焚其糧草而逃,夜軍一邊救火,一邊追擊,卻未料,又中巽軍之招,巽軍從杭京民間募集百頭牛,於牛角紮上鋒利的尖刀,身披五彩龍紋的外衣,牛尾綁上慘透油脂的蘆葦,一切就緒之後點燃牛尾上的蘆葦,大開城門,放下吊橋,驅趕百多頭火牛向夜軍營錳沖狂奔,千名苗水精兵匯同退走的五百精兵隨之殺之,城樓上,有守兵擂鼓擊器以壯聲勢。一時間火光通明,殺聲震天。夜軍將士倉皇失措,四出逃命,死傷無數。

    兩日間。夜帝不僅攻城無果,反損傷將士逾萬人。

    當然,沒有人知道,巽軍突然的克敵致勝,是來自一名女子的計謀。

    也在這兩日間,杭京城內的百姓被知府分批遣送互臨近的城鎮,這座城內,除了守城的苗子族兵之外,宛如一座空城。

    這座空城中,安如卻沒有聽從老爹的安排,往錫常的姥姥家暫且避難。

    她只對老爹說,皇貴妃如今身邊沒有得力的女子近身伺候著,而她和皇貴妃熟稔於常人,自是堪當此任,她保證伺候著這位皇貴妃,和當日老爹讓她伺候皇上一樣,她定當讓皇貴妃許老爹一個錦繡的前程。

    知府被安如的這番言論弄得哭笑不得,但,當日,他安排安如伺候皇上的事,皇貴妃必定是落在眼裡的,與其等到彼時,皇貴妃借這事尋他的差池,不妨暫且由安如留在皇貴妃身旁,朝夕相對,也好培養一下感情,說不定,皇貴妃心裡之前的那道坎,也就過了。

    再加上,巽軍初破夜軍的進攻,氣勢如宏,更讓他對於守城一事,志氣滿滿,遂容得安如近身相倍皇貴妃不提。

    安如陪著皇貴妃,卻是愈發地欽佩於這位皇貴妃,縱然,最初,對於皇貴妃的真實身份,她是驚訝的。

    想不到,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監竟是當朝皇貴妃。

    只是,就是這位皇貴妃,運籌帷幄了兩日的攻城對策。

    她隨伺在旁,瞧得最是明白。

    皇貴妃顯然是不懂任何兵法的,卻會虛心請教於墨陽將軍。

    在墨陽將軍提出自己的部署時,皇貴妃哪怕有不同的意見,都不會直接去提,僅會用暗示的法子,及在部陳圖里勾勾畫畫予以指出,接著,墨陽將軍大抵就能領會皇貴妃的意思,並會讚賞有加。

    慢慢地,墨陽將軍會直接將自己的顧慮告知皇貴妃,共商策謀,亦源於此,部署出來的克敵術,每每都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從草人借款箭,到火牛奇攻,這些她聽都沒聽過的新鮮戰術,都是皇貴妃的提點下謀劃出來的。

    她曾問過皇貴妃娘娘,為什麼不直接說出自己的意見,皇貴妃只說了一句話,後宮嬪妃不得擅自干涉朝政,哪怕身為皇貴妃,違著例過問了軍情,都是儘量要遵著這條規矩的。

    後宮女子的限制,從這句話里,她能窺得一斑,索幸,她也從來沒存進宮的心,只是,微微替皇貴妃有些惋惜起來。

    這樣才情橫溢的女子,若不是此一役,卻是生生束縛在了那深宮之中。

    看來,女子,長得太美,或者是太聰明,終究也未必是好的。

    而看著每天日間,捷報不斷,她心裡是欣喜的。

    日間,皇貴妃只會待在書房與墨陽將軍相議軍情。

    只有每晚,夜軍停止攻城時,皇貴妃方會往城樓上行去,那時,她會默默地跟著皇貴妃,知道皇貴妃望向的地方,是牡勒山。

    她知道,皇貴妃在等著皇上,一如,她也在等著另一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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