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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而後者,看起來,仍舊好似虔誠地頌著禮冊。

    太后的唇邊,浮起一抹笑意,只不知,這抹笑意,是為了即將奉上這瑚珀蠶王神案所笑,抑或是,為了其他什麼。

    一小間,她繼續恢復如常的步子,這一次,她走得比方才又慢了些許。

    再慢,終是行至了正中懸掛的蠶匾下,突然,說時遲,那時快,那不算輕的,由開朝帝君親筆所提的蠶匾就這樣砸落下來,不偏不倚,恰是砸在太后的鳳冠上。

    禮樂和頌詞戛然而止時,驚叫聲、呼喚聲,在殿內接踵響起。

    西藺姝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她看到,太后倒在地上,那沉重的鳳冠下,滲出濃濃的鮮血,那麼濃,襯著鳳冠的金黃色,真的很好看。

    她喜歡這種顏色。

    尤其以紅來襯托時,更加的喜歡。

    只是,這份紅,永遠是別人身體裡的血才會讓她喜歡。

    她臉上的冷靜不過保持了片刻,就化做驚慌失措,吩咐速傳太醫來,接著,奔至太后的身旁,抱起太后,當然,她沒有忘記,探於太后的鼻端,這一探,讓她覺到有些不悅。

    竟然,被那麼重的東西砸到,還有鼻息?

    但,現在,再不容她做什麼了。

    不過,是現在不能做什麼罷了。

    日子,還長著呢。

    確切地說,離軒轅聿回京的日子,還長著呢……

    終章4:曖華帳里夢魂驚

    檀尋,棲凰宮。

    晨曦的薄光透進新攏的茜紗窗時,西藺姝早已起身,洗漱停當。

    她的眸華掃過置於一旁幾架上的鳳冠,手從那顆夜明珠下墜落的金步搖捋過,這一捋,她輕輕地笑了出聲。

    鳳冠真是好看啊,只是,有一人,恐怕那頂最華麗有的鳳冠卻是再也戴不得了。

    殊不知,戴著過重的鳳冠,一旦被重物砸中,真真是自戴自受呢。

    殿內,僅有她和閔煙二人,所以,她不用再多的忌諱。

    「娘娘,您笑起來真好看。」閔煙奉承著,一邊執起手裡的梳子慢慢梳著西藺姝披散下來的青絲。

    西藺姝斂了笑意,慢條斯禮地道:

    「宮裡現在都傳了些什麼話,說來本宮聽聽。」

    兩日前,慶豐殿的蠶桑典只成了一場劫難,與八年前,相仿的劫難。

    宮裡人對這場劫難自會捕風捉影地訛傳,當然,這份訛化,也是她所要的。

    從訛化里,能看出大致宮人的心思所向,不是麼?

    「只說是慶豐殿容不得兩個尊貴的女子,是以,上回,克了先皇后,這一回,則應在了太后的身上。」

    閔煙知道,伺候這位皇后主子,斷不能隱掖著什麼,否則,凡事僅會適得其反。

    「哦,是麼?看來,都在說本宮的命格硬啊。」

    「娘娘自然是鳳格之命。」

    閔煙手裡的梳子不知怎地卻是梳到了一個結子,她甫要拿手去解開,卻不料,西藺姝的螓首一轉,這一轉,梳齒生生揪下了幾縷青絲來。

    「娘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閔煙自是曉得扯下主子髮絲的厲害關係,忙要俯身跪倒,西藺姝卻不以為意抬手虛扶住她,道:「不過是幾縷髮絲,本宮怎會為了這些罰你呢?只是,你先前說的話,卻是不妥的,這宮裡,不光本宮是鳳格,太后亦是。所以,可見,並不全是應在鳳格之上。」

    「娘娘是天命鳳格,又孕得龍嗣,定會得先祖庇護的。」

    「天命,本宮,從來不信天,只信自個。」西藺姝冷冷說出這一句,緩了語聲,繼續道:「宮裡這些訛傳該適可而止了,本宮不願讓人以為,是本宮克了太后。」

    「諾,奴婢會吩咐尚宮局壓制這些訛化的。」

    西藺姝的臉上這才又漾起了笑意,道:

    「幫本宮銷句話給納蘭祿,答應本宮的事別忘了,難得,時機那麼好,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諾。」

    這兩日間前朝一直為太后昏迷,皇長子該暫交由哪位娘娘代為扶養爭論不休。

    因著皇貴妃是染疾隔離於冰冉宮,若沒有皇上的聖旨,連見都是不容見的,自然誰也不敢去提將皇長子交回給皇貴妃。

    闔宮之中,放眼望去,皇后雖適合,但是有了身孕,若再照顧皇長子,恐心力不足,而其作諸妃位份都太低,也難承擔照顧皇長子之職,懸而不定時,榮王以近支親王中輩份最高的身份出來,願代為照顧皇長子於帝嗣閣,直到皇上凱旋。

    既然榮王這麼說,百官自然是沒有異議的,遂定於今日,親接皇長子往帝嗣閣。

    帝嗣閣,位於頤景行宮,歷代,都為即將被冊為太子的皇長子暫居之處。這段暫居的日子,會由支最高輩份的親王陪同皇子於閣內,是為齋沐。

    其實,說穿了,這不過是執行那道殺子立母規矩前的步驟罷了。

    將皇長子和其母隔開,這一隔,少則幾日,多則一月,再見時,陰陽兩離,也順理成章地在回宮後交由最高位的嬪妃收養。

    而以榮王的身份,即不能接皇長子至王府,礙著男子的身份,也不能入禁宮相伴,惟有借著這道墨守的規矩代太后照顧皇長子罷了。

    然,知道這道規矩存在原因的人,縱不止榮王,大部分,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一如,西藺姝並不知道,倘若她知道的話,也就不會生出這些事來。

    「諾。」

    閔煙不知道這位娘娘又打的是什麼主意,只知道,這位娘娘,不是個善主。

    哪怕不善,卻也是她如今暫時要聽命的人。

    源於,納蘭祿的安排。

    西藺忍氣吞聲的肩輦到慈安宮時,尚是辰時,除了幾名太醫聚仍在交頭商討著什麼,殿內,倒是安靜的。

    自兩日前太后被蠶匾砸後,蠶桑典僅能臨時中止,聞訊趕到的太醫緊急將太后隔開,並止了血,隨後,才把太后抬回了慈安宮。

    昨日,諸妃絡繹不絕地到慈安宮請安,確是比往日太后安好時還勤快些,但,皆不得入殿,僅能象徵性的在殿外請安,只有西藺姝才能進得殿中,近身探望於太后。

    而她,也在早膳和晚膳前至此探望太后的傷勢。

    聽太醫稟說,太后被砸中頭後,加上鳳冠的重壓,導致腦內該有積血淤著,可能不日就會醒來,也可能,就此長睡不醒。

    如果是後者,或許她還能接受,出於一點點的慈悲。

    太后勞心了這麼多年,亦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這份休息應該是永久的不要醒來,但,聽太醫的意思,竟還有醒來的一絲希望。

    這讓她心裡不悅,面上,卻仍得扮做憂心忡忡的樣子。

    一旦醒來,恐怕,這事的處置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是的,這事的處置,僅是她吩咐將大典前清掃布置的宮人悉數仗斃了,算是最後的交代。

    源於,負責調查蠶匾墜落的審訊司查了一個結果奉了上來,說是由於今年冬日特別冷,導致本築巢於樹丫的烏鴉都將巢築到了殿內,而慶豐殿一年僅開一次,更成了烏鴉的摯愛,平時這些烏鴉又愛亂叨一些宮人的東西,如此,堆壓在巢內,恰是生生地把蠶匾壓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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