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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西米酪,她分別做了兩碗,一碗給了軒轅聿的,仍加了蜂蜜,一碗予銀啻蒼的,卻是加了紅糖。
紅糖,益氣補血﹑緩中止痛,正式適合銀啻蒼的。
她先回房端了西米酪予軒轅聿,卻見他一坐在她先前坐過的躺椅上,支著頤,仿似小憩著。
他太累了吧。
昨日,方經歷了那一段,晚上,因著她的邀恩,幾乎是沒有睡的。
她放下西米酪,用暖兜捂著,然後,從塌上取下一條棉被,儘量輕柔地蓋在他的身上。
第一次,可以這麼瞧著他睡著的樣子,以往,每每伴在他身旁到天明,醒來時,他卻是早就醒的。
其實,靜靜地瞧著愛人睡熟的樣子,也是種幸福。
若沒有戰火,沒有權勢相爭,該有多好呢?
假若,他不是帝君,她不是嬪妃,是否更能純粹地過一輩子呢?
她是喜歡這種日子的,相夫,教子,平靜,安然。
可,她知道,這種日子,至少這輩子,不會屬於他和她。
身在權勢中,若要退去,除非玉碎瓦不全。
然,就這樣相伴著,縱不純粹,卻也是好的。
她輕輕俯下身,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口,這一淺啄,僅是讓自己更能安心地去銀啻蒼那。
因為,她的心裡,始終,不能對那個男子做到無動於衷啊。
他信任她,予她去見那個男子,她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惟有這一淺啄,再許她一點點的安心吧。
她返身,蓮步輕輕地往左面的院落行去。
甫出門,軒轅聿本閉闔的眼睛慢慢睜開,他從躺椅上坐直,手端起暖兜內的碗盞,滿滿地喝著。
喝得再慢,都拼不到味道呀。
只是,他知道,已經是甜的。
因為,鼻端,能聞到,那蜂蜜的香甜氣息。
一如,她給他的味道,永遠是甜的……
甫踏進銀啻蒼的房間,就看到,他正披上銀色的紗袍,透過微攏起的紗袍,能看到裡面白色的繃帶。
從通稟到得允進入,不過短短的時間,他便穿上銀色的袍子。
明知道,這樣的傷捂著,哪怕是三月間,也是不好的。
卻是,為了避嫌吧。
曾幾何時,放浪不羈的銀啻蒼,終是改變了太多,太多。
這是他原來的樣子,還是,因了她去做這改變呢?
「候爺,這是皇上吩咐,替候爺做的西米酪,請候爺慢用。」
她奉上碗盞,又用了軒轅聿的名義。
他的唇邊,帶出哂笑的弧度:
「哦,還煩勞你替我轉謝皇上吧。」
他端起碗盞,看到,西米酪的顏色,卻是不同那一晚她為他做的,放到鼻端,只一聞,便知道,用了紅糖為勾兌。
紅糖,她為他想得真是周到。
但,這血,紅糖能補救,心上的血,失了,就再回不來了。
他喝得並不慢,只是飲得急了,甫放下碗盞,偏是嗆了一下,一嗆間,他的唇邊,又隱約現出些許的血色,這些許血色,落進她的眼裡,終是讓她的眸里嚼著些許的朦朧。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他倉促回身,不再望向她。
那晚之後,他和她之間剩下的,恐怕,就只有他一個人的千年之約。
今生,莫奈何。
千年之後,亦不過是痴人之夢罷了。
「候爺,您的傷勢----」她才要說些什麼,他的聲音卻悠悠傳來:
「無礙的。死不了。」
「這麼想死,昨日的戰役,不就可以了。」她低低地說出這句話,「既然,昨日都死不了,其實,更沒東西可以傷到你,不是麼?人,就活著短短的一輩子,一輩子結束了就是結束了,哪怕有來世,那個人,還是自個嗎?若真是自個,為什麼,這輩子,卻是連一點關於上輩子的記憶都是沒有的呢?」
他的心結在那,她不知道是否能解得開,她只知道,她不要他這輩子就死守著那一個千年的遙想。
那樣,不過成全的,是一場蹉跎。
隨著這句話,他驀地轉身,目光凝向她,一字一句地道:
「連這點想像的空間,都要扼殺?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滿意呢?呃?」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他身上,突然有種危險的味道,這種危險的味道讓她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一退間,他伸手執住她的手,只這一執,她眉心一顰,他下意識瞧了一眼她的袖蓋,袖蓋因她後退,微褪了些許,這些許力,他瞧得到她的腕際,是癒合的勒痕。
只這一瞧,他仿佛明白了什麼,眉心皺緊,冰灰的眸子裡,仿似要灼出火來:
「他根本保護不了你!你卻還是要跟定他,若不是你,我----」
「若不是我,你根本不會受這傷,對不對?若不是我,或許你也不會傷重到吐血,卻還要掩飾著,對不對?銀啻蒼!我有什麼值得你對我這樣的?」
連名帶姓地喚他,她拂開他握住的手,這一拂,哪怕,癒合的勒痕,又開始崩開,但,不要緊。
比起他心上的傷,這,算得了什麼呢?
「堂堂斟國的帝君為一個女子亡了國,卻還在為那個女子愛的人去拼自己的命,你不覺得,你活得好孬嗎?」
語意,是不屑的,甚至帶著羞辱的意味,每一個字說出來,她知道,真的好睏難,可,她必須要這麼說,這樣下去,眼前這個男子,最終,真的會為了她賠了命!
她不要他拿命來給她,她要不起!
他想輪迴去赴千年後的約定,她也是不會容的!
「這樣的你,哪有一點帝王的樣子啊?我都替你不值,你究竟看上我的哪一點?我真的不知道,論容貌,嫵心不見得比我差到哪,論聰明,嫵心也不見得會遜於我,再論對你的感情,嫵心更是勝過我吧?啊,我知道了,只有一點,因為,嫵心是你得到的,而我,是你一直不曾得到的,是不是由於這一點,你才覺得我比她好,比她更值得你付出呢?」
她咄咄地說出這番話,看得到,他冰灰眸底,那團火燃得那麼濃烈,他氣極了吧?
她就要他氣,讓他知道,她就是這麼個淺薄的女子。
她這樣的女子,根本不值得他付出,也不值得他去空守什麼約定!
「如果是這個原因,你只讓我更加地鄙夷你!」
說完這句話,她別過臉去,哪怕,她可以將話語說道天衣無縫,只是,她的眼底,做不到鄙夷的神情啊。
那些朦朧好不容易壓了下去,再換一個表情,太難。
「說完了?」他甫啟唇,卻只是這三個字。
未待她說話,他的身影微動,高大的身子,矗立於她的眼前,她並沒有後退,因為,再退,就要退出室去,室外,有著守軍,讓他們看到,就違了她的本意。
「是,我就是低賤,喜歡得不到的東西,你說的沒錯,誰讓我沒有得到你呢?我說過,用騙,都想騙你記著我,都想騙你愛上我,都想騙到你的身子,包括那場千年的隕星雨,若不是那個安如傻丫頭在旁邊,我早就把你騙到手了,還用等到現在,演一出疆場殺敵的苦肉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