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頁
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真的是因為這個。
現在的她,沒有任何顧忌了,藏在心裡,相互隱著、匿著,又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這般耗費呢?
一如,前晚,銀啻蒼問她,一千年後,她是否會選他。
然,一千年後,她還是她嗎?
這一輩子,於那一千年,不過是驚鴻一現。
太短,太短。
短到,她再不願意,在試探、隱瞞中,浪費一點的時間了。
「皇上,為什麼從來不問下臣妾的意思呢?您為了讓臣妾活著,舍了臣妾,對臣妾就是好的嗎?」
她的手腕搭在他的身上,她的指尖慢慢轉移,一逕往上,直到,他心房的位置,她貼著他的,她的心跳,和他,其實,一樣跳得那麼快啊。
「您可以用為臣妾周全的理由,送走臣妾,也將海兒一併送走,這些,臣妾知道,您做得到。您的部署,從來都是周密的,只是,這份周密,這份周全,不是臣妾要的,如果沒有您在身旁,每一天,對臣妾來說,就和死沒有兩樣。可是,您卻從來不懂,或者說,不願去懂臣妾的所想。」
她覺到他的身子轉了一下,她要快點說完,她怕,面對他時,她反而,一句話都是說不出來了。
「前晚,您說,您連日趕路,忘記了千年星雲隕落就在那一晚,還說,臣妾看到了就好。臣妾想說的是,倘若您再用您的自以為是,替臣妾去安排好一切,那麼,錯過的,不止是一個千年的景觀而已,而是,下一個千年,我們還能在一起嗎?錯過了,就真是錯過了。臣妾是看到了這份景觀,可臣妾希望的,是您帶著臣妾去看,是您再許臣妾一個驚喜,可,皇上,您是真的忘了?還是,您要把臣妾推給誰呢?」
她問出這句話,眼底有霧氣逼上。
不能哭!
終章2: 九重春色醉雨露
然,即使『醉』到神智有些恍惚,卻是被房外,那一聲通稟生生打斷。
李公公隔著門,稟道:
「皇上,有奏。」
軒轅掌心略蹙,離開夕顏的唇。
前一離開,激越的慾念,越是稍稍微平緩了下來。
不知是吻的緣故,抑或是燭影的曳紅,他的唇,般紅得仿佛上了一口脂一樣的嬌美,只這份嬌美,突讓他的心神一漾,差一點,又自控不住了。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幾乎到處都是傷痕,縱然,固著藥湯沐浴,她手腕上原本血肉模糊的勒痕開始收口,可,這樣的她,他,豈能要呢?
哪怕,她今晚的話,字字句句落進他的心底----
「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也沒有在的必要了。」
他從沒有想到,他在她的心底,竟是這般的重。
然,他終是要去的人。
他不希望,她在他去後,也放棄自己的命。
所以,一定要有一個讓她能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而現在,他先得應付門外的稟報,也藉機將此時的曖昧悉數淡去。
是的,他現在,不能要她。
他怕,再次將她弄疼。
其實,說到底,不過,又是他的自以為是罷了。
她說得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自以為是的君王。
愈是在乎,演變成的,只成了自以為是吧。
因為,總認為,自己替她做的抉擇,才是最好的。
但,真的對她是最好的麼?
這一念起時,心底,有深深的喟嘆聲,悠遠地響起,墜入的,恰是一片空落,連絲回音都沒有,原來,疏離她後,他的心,就空了。
惟有她,才能填滿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那是任何宏圖霸業都無法圓滿的部分。
這個認知,使他有些倉促地鬆開與她交握的手指,她的指尖稍稍一緊,卻是不願鬆開的。
她的執拗,讓他的唇邊對她在這麼多日後,第一次,綻開溫柔的笑靨,她看到,那道淺淺的笑渦漾於她的唇邊時,微微地神恍,他俯低身,在她的唇上,輕啄一小口,隨後,起身,放下帳幔,往房門行去。
前開房門,李公公大著膽子探頭一望,看到帳幔竟是放下的,這小太監,真的得蒙聖恩了?
這麼想時,口裡的話,稟得還算順溜:
「皇上,往錫常借調糧食的士兵半路遇襲,糧草悉數被劫。」
「小兵傷亡如何?」
「來者是難民的裝扮,只劫糧草,因礙著對方是難民,是以,我軍病士兵均手下留情,拼搶過程中僅有部分士兵受傷,情況還算是好的。可是,那些糧草----」
「朕知道了,這件事,不必宣揚出去,至於三軍的糧草,朕短不了他們的。」
軒轅聿仿似一點都不在意,復吩咐一句:
「另,派遣這部分士兵再往附近其他城鎮去募集糧草。」
「諾。」
李公公雖不明白皇上話里的意思,仍躬身應道。
他知道,他不明白的地方還有很多,譬如,皇上今晚,竟對一名小太監動了心思。
罷了,做奴才的,啥都不懂,只懂識眼色就夠了。
他俯身退下前,突想到什麼,道:
「皇上,今晚,可是安排小卓子值夜?」
縱帝知他知,總得給別人一個交代不是,難道,真能記上一筆,帝於三月十六臨行小卓子於杭京知府府邸不成?
「嗯。今晚,除了值班的禁軍外,不必另安排人值班了。」軒轅聿吩咐道,返身進去前,又道,準備一些補氣血的湯水,明日早膳奉上。」
「諾。」
補氣血三字,落進李公公耳中,比前面那句,更讓他額際掉下豆大的汗珠來,不怕死的,在關上房門前,加了一句:
「皇上,您保重身體。」
「呃?」軒轅聿這一冷哼聲分明帶了不悅。
「今日之戰大捷,皇上必定疲乏,是以,奴才望皇上保重龍體,早些安置。」這一句,繞回得是滴水不漏。
老公公躬身,又想起什麼似地,道:
「皇上,錦枕邊,奴才給您預防了絲絹。」
這一語說得極輕,可,知道皇上聽到了就成。
這絲絹本還是前日裡,帶著安如伺候皇上時備下的。
宮裡旦凡有嬪妃侍寢,都會於錦枕旁備下絲絹,當然,這個絲絹的用途,則是心照不宣的。
一如,即便他俯低了身說出這句話,仍能覺到皇上隨著說話,向他射來的目光若變成刀刃,定能把他活活給凌遲了。
不過幸好,房門,終是被一陣風帶上,那令人寒顫的目光沒有了,他,也不用看到裡面的情形了。
轉身退下時,恰碰到一人,真是院正張仲。
自出宮開始,院正的行蹤就神神叨叨,每日裡,連送膳,都是隔著帘子。一如知府府邸,更是車輦直接進了皇上這院右邊的院落,每日依舊緊閉正房門,不見人影。
哪怕今晚的慶功宴飲,都是不見院正的。
「參見院正。」
「不必多禮,皇上,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