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頁

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縱然這些都能恢復,可他眼前這個女子,到底要把自己傷多少次,只為換來陪在他身旁呢?

    他想把她擁入懷裡,就這麼擁緊,不放她離開,告訴她,傷在她身上,卻是比他自己受傷都讓他難耐。

    然,臨到頭,他只是淡淡地說出一句,幾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遠汐候左肩中了一箭,眼下,院正親自開了藥,替他包紮好,該是無礙了。」

    她低低應了一聲,為他瞧穿她其中一個心思,有些窘迫,但本束起的心,隨著他這一語,亦如胸口的繃帶被放開一樣,終是鬆了下來。

    他將她的頭巾解開,青絲覆蓋下,恰好遮去胸前的嬌美,接著,他替她復把中褲一併解了,只留下她貼身的褻褲。回身,用手試了下水溫,取出袖中的瓷瓶,將瓶中的淺灰色液體倒入盆中,剎那,有藥香氤氳開去,透明的沐浴池水,也隨著這液體,轉成了乳白色的色澤。

    他把她輕柔的抱起,儘量避開她的腰部,再將她浸入水中,她只覺到,觸到這乳白水時,有溫潤的感覺包裹住傷口,那些刺痛不適,都瞬間得到了舒解。

    她閉上眼睛,將身子悉數浸到水面之下,覺到他的手從她背部撫過時,她稍震了一震,卻聽他的身音低低傳來:

    「別動。」

    她沒有動,現在,她也沒有力氣再多動一動。

    他指上的胰子輕柔地將她的青絲一縷一縷地清洗,那些青絲纏繞於他的手心、指尖,也纏繞進他某處柔軟的部分。

    註定,這些牽絆將與他這一生,永遠的纏在一起,再無法斷開。

    隨後,是把她身上一日的污濁、數日來的疲憊,一併地洗去。他的手勢很溫柔,也很細緻,指尖觸到她光潔的肌膚上時,每每,都能讓她起一小層酥粒,這些酥粒隨著他的指尖,游移於身體的各處,只,除了特殊的部位,他始終避開不擦。

    她想回身看他,卻知道,此刻,不看,或許才是好的。

    若看了,也許下一刻,他又會回身離開。

    她不想他離開,如果可以,就擁住這一刻的溫暖,瞬間白髮,又如何呢?

    那樣,就是一輩子,只是,終究太快了。

    不想這麼快,卻又害怕失去的矛盾。

    浸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的四肢五骸在這溫騰的水裡,漸漸得到最大的鬆弛。

    他轉到她身前,用一塊棉巾將她濕漉漉的髮絲揉擦乾淨,但,總有些許的濕意是棉巾所無法拭乾的。

    那些烏黑的鬢髮貼在她白玉般的臉龐,發梢猶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落落分明,只將她明媚的眼底也一併沾進更為晶瑩的光澤。

    他的手輕輕從她的臉側揭開,她一驚,卻已是來不及,那張精緻的易容面具,已被他輕柔地揭下。

    」皇上----」

    「浸了這湯藥,顏色卻是變了,你若帶著出去,亦是會讓人瞧出來。」他淡淡說出這句話,想不到,銀啻蒼製作這種面具的手法倒真是精細。

    隨著面具被揭開,她底下的肌膚並沒有任何的異常,仍是姝艷傾國。

    是的,傾國。

    他不去瞧她,因為她眼底的神情,他懂。

    然,寧願不要去懂。

    他取過更大的棉巾將她渾身包裹起來,隨後把她從浴盆里抱起,再用那棉巾輕柔地替她擦乾淨身上的水珠子。

    做完這一切,他才把她抱到榻上,卻瞧見,她的褻褲仍是濕的,這般睡著,該是不會舒服,況且,畢竟寒意入體,也是不好的。

    只那一層的禁忌,是他刻意要去避的。

    這時,她的手悄移到那處,輕輕一拉系帶,那褻褲便松落開來,他聽到窸窣之聲,只將錦被復替她蓋上。

    本以為事事想周全了,其實,卻是忘了早吩咐宮人取來她的中衣中褲,一如,他以為替她考慮周全了,最終,仍有疏漏。

    「皇上,您今晚歇在何處?」她見他又待抽身離開,終是先問出了這句話,「今晚是大軍凱旋之夜,想是驃騎將軍也不會徹夜與皇上再議軍機吧。」

    她想留住他,因為,明日會怎樣,她真的不知道。

    不過,皆在他一念間,眼看著,戰事漸緊,百里南輸了此役,接下來,定會以更凌厲的態勢攻來,而他為了所謂她的周全,恐怕,遲早會如知府對安如一樣,把她送走。

    但,她不要!

    既然,再瞞不下去,那就不瞞了。

    她,定是要留在他身邊。因為,經歷了今天這一役後,她再沒有辦法,安然於沒有他的地方,過所謂的周全日子。

    疆場鏖戰之凶,生離死別卻是演繹得讓人措手不及。

    命運的操控中,微弱如她,只能用手去牢牢握住那些許的溫暖,即便,日後如何,亦是不悔了。

    而她的溫暖,只來源他。

    一直都是。

    哪怕,亦得寒冷相隨!

    「朕去偏房歇著。」

    他的語音真淡漠啊,只是,這些許的淡漠,終是讓她聽出了他的不忍。

    終於,他不忍再用無情的話語逼她放手了。

    「皇上,上元節,您曾答應陪臣妾一晚,但,最後,卻是提前走了。這一走,就是一個月,再見時,又到了皇上親征的時間。皇上,今晚,您再陪一次臣妾,好麼?」

    她的手腕伸出,去拉他的袍襟,這一拉,他走不得,步下,如履千斤之重,恁怎樣,再不踏不出一步。

    他和她的緣起,是由於上元節,所以,那一晚,他容許自己再恣情一回,只是,終究慕風的事,讓他不得不提前回了檀尋。

    「皇上----」

    她的手用力地拉了一下他的袍襟,她知道,這一拉的力氣小到是可以忽略的,卻是她能使出的最大力氣。

    因為,手腕,真的好疼啊。

    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的委曲求全,只為了愛。

    原來,女人陷入了愛里,便真的漸漸迷失了。

    這樣,不好。

    可,如果就這麼將愛放手,餘生,定是會有遺憾的罷。

    她,不要遺憾。

    寧願,就這般地迷失。

    他終是坐到榻上,然後,拉過另一床的錦被,與她分被而臥。

    她望著他負身背對她的身影,瞧到他的便袍還是沒有褪下的。

    她的小手輕輕拉開他錦被的一角,身子一滾,就滾進他的被中,這個舉動,讓他驀地一震,才要避開她,她的手腕卻搭在他的身上,他知道她腕上的傷,自不能強行把她推開。

    只這一搭,她的臉埋進他的後背,聲音,仿佛臆語般,又無比清晰地映入他的耳中:

    「皇上,究竟是擔心什麼呢?」

    他身上,有著濃郁的酒味。

    方才,他確是飲了太多的酒。

    沐浴時,因著藥湯的味道,她聞不真切,現在,終是聞得到這份醺醺之息。

    是為了她吧?

    所以,沒有待他回答,她的聲音繼續悠悠地傳來:

    「殺母立子的規矩,才是皇上擔心的吧。」

    這一語落,她腕下,他的身子,明顯是一驚的,她甚至能覺察到,他胸腔內的呼吸,再不平靜。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