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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這沒問題,皇上馬上就要到前面與三軍進行宴飲,所以,這羹你還得快些做完。」

    「嗯。好。」夕顏應道。

    說完這句話,她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把即將出口的話生生吞了下去。

    她想問李公公,遠汐候是否平安歸來了。只是,她知道,有些話,若多問了,對銀啻蒼是不好的。

    幸好,只要手和腰遭了些罪,她的腿沒傻。所以,她走的很快,不一會就行至膳間,裡面本有一碗西米羹,是早上做了,軒轅聿未來得及用的,但,現在,她不想只把這隻碗溫了給他送去。

    再做一碗,趁熱的給他端上,才是好的。

    達了一個做下手的太監,做西米羹時,旦凡需使力的部分,她不用親手動手,西米羹製作步驟又算簡單,但,即便如此,還是讓她做得出了身冷汗。

    甫做完,正好李公公過來再催了一次,她命那打下手的太監送至上房,卻見李公公搖手,示意皇上讓她親自端進去。

    「李公公, 有沒有稍微能掩蓋味道的香料?」夕顏顰眉問了一聲,方才做這西米羹,她又出了一身汗,這味道,連她自己都聞得清楚,何況軒轅聿呢?

    她並不希望,他瞧出任何端倪,尤其,他知道,她是一個有潔癖的人,若非情況有異,怎會容許這種汗味存在呢?

    「好。」李公公吩咐一旁的宮人,不一會,就取來一瓶精緻的琺瑯瓶,他瞧了一眼夕顏的手,親自倒了些許替夕顏抹在身上。

    這是他們太監伺候主子宴飲時,身上沾上菸酒味,怕主子聞了嫌腌臢特準備的香料。

    只需不多的一點,能讓周身的味道清新,今晚,恰是幫了夕顏一次。

    夕顏低聲謝過,才要從一旁功到宮人手中接過托盤,李公公皺了下眉,率先從那宮手裡接過托盤,道:

    「咱家和你一起進去。」

    說罷,引著夕顏往正房內走去。

    軒轅聿早脫去戎裝,指著了戎裝內的玄色便袍,卻沒有換上其他的袍子。

    甫進正房,夕顏就覺到軒轅聿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他希望讓這份凱旋的喜悅第一個能與她分享。

    因為,他心裡,一直把她放得很重,不是嗎?

    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既然,他繼續迴避,那麼,她也僅能繼續這樣,以最近,同樣最遠的距離伴著他。

    「皇上,西米羹。」她返身,從李公公手托呢托盤內端起西米羹,呈予他跟前。

    手腕的麻木,讓她這一端,端的小心謹慎,生怕連這點重量都承受不住,就掉落於地,引起他的懷疑。

    幸好,他只是看了一眼端著托盤於一側的李公公,神色並無異常。

    也幸好,他很快就從她手中接過西米羹,照著往常,一飲而盡。

    她手腕上的傷有著太監服的袖蓋做遮掩,自然是瞧不真切的。

    只是,他喝完西米羹時,一隻手搭上她的袖蓋,似漫不經心的瞧了一眼她的臉色,道:

    「怎麼,這幾日不值夜,晚上就沒精神了?」

    他這一語裡含了些其他的味道,有些酸澀。

    明知今日他第一次出戰,她,竟是歇得太早了吧。

    是以,他才由了性子,非要她起來,做這一晚羹方罷。

    「回皇上的話,奴才以為您今晚不傳伺,是以,才歇得早了些。」

    真是這個意思嗎?

    「那好,你,伺候朕參加宴飲!」

    李公公的頭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掉落,他借著躬低身子,掩去這份反常。

    軒轅聿只把手搭在夕顏的袖蓋上,夕顏的眉心一顰,真痛啊。

    原來,還沒麻木,這手還生在她的身上。

    「諾。」

    她面具後的臉色一定是極不好的,可,只要看上去如常,就好。

    宴飲地方,設在軍營外,露天席地,圍著篝火,旁邊,除了主位另設四張几案,其餘軍士,都就著篝火上炙烤的各位肉食,大口吃肉,大口飲酒。還有城內留下的歌姬起舞助興。

    正中的一張,是軒轅聿的。

    一張,已坐著驃騎將軍和知府,但,只有知府一個人相陪,安如被他鎖著不讓她出來,因著,自從這女兒知道遠汐候負了傷,竟不管不顧的只嚷著要去看候爺,讓他不禁對女兒的心思研究起來,這一研究,那還了得,趕緊鎖了完事。

    一張,則坐著其他四位副將,還有一張,猶是空著,該是銀啻蒼的席位。

    難道,銀啻蒼----

    但,既然設了几案,就說明,他還是好的。這讓她的心,稍稍安了一下。

    這樣的場合,夕顏從沒體味過,若換了以前,她定是帶著欣喜,可,今晚,她怕軒轅聿再把手搭緊一點,她的傷口處,定會滲出血來,帶時候就瞞無可瞞了。

    還好,軒轅聿很快就地席坐於几案旁,不再搭於她的腕際。

    她瞧得到已入席的驃騎將軍一雙虎目盯住她,她做俯身,形態恭謹。

    「皇上,遠汐候的箭傷已由太醫診治,幸好,箭簇並不含毒。但,遠汐候說,睏乏得很,就不與宴了。」驃騎將軍躬身稟道。

    夕顏一滯,心底,驀地揪住了一般地疼。

    銀啻蒼,終是為這一役受了傷。

    從席間的談話中,她知道了,銀啻蒼在後翼,同樣遭到了百里南伏兵的襲擊,加上五萬阻斷的精銳,使得銀啻蒼的情形甚至於比軒轅聿面對的還要糟糕,因為,畢竟後來軒轅聿的大軍得到了蒙威將軍的增援,而,銀啻蒼和建武將軍等於是被困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種情況,其實,殺出一條血路,後撤回城無疑是最明智的做法,可,銀啻蒼斷然否了建武將軍的提議,奮力地殺進五萬精銳的阻隔處,一路他殺在最前面,那五萬他曾經的部下,自也被他帶起了士氣。

    最後,終於和軒轅聿的大軍匯合,可,銀啻蒼因著衝鋒陷陣於敵陣前,哪怕再是驍勇,終是中了一箭。

    建武將軍口中的形容,是遠汐候的英武,真是令他嘆為觀止,忠心可表。

    他不說也就罷了,只這麼說著,夕顏又俯低著臉,眼底,好似有些什麼要湧出來一般的難耐。

    可,她不能讓眼底有絲毫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

    深深吸進一口氣,她借著抬起眼睛,好像看天上的繁星,將這些東西一併地逼退回去。

    只在將臉復低下的剎那,她看到,軒轅聿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拂過她,接著,他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這杯酒,僅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對於將領、士兵敬來的酒,他來者不拒,皆一杯杯灌入腹中。

    這樣的情形,她看在眼底,終是忍不住,躬身,近前:

    「皇上,飲酒多了傷身。」

    他抹黑的瞳眸凝向她,唇邊浮過哂笑的意味,並不應她的話,只一杯一杯愈頻地灌了下去。

    她再說不得話,以她如今的身份,再做諫言,無疑是逾矩。

    驃騎將軍的目光也一直瞧著她,她只做不知,躬身立於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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