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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她或許唯一能給這掌事太監的,不過是銀子,有足夠多的銀子,哪怕不能換回一隻手,讓他不必為生計堪憂也是好的。
可,她哪來銀兩呢?
扮了太監,身上,更是連值錢的首飾都是沒有的。
這當口,突聽得一女子嬌柔的聲音,道:
「你們做什麼呢?」
她循聲望去,只見院落中站著一女子,瞧樣子,約摸十五六歲的光景,清麗可人,正問那兩名推揉的禁軍。
「這不是你該管的,還請小姐讓開。」那兩名禁軍道。
「我知道你們是宮裡的人,但,這是杭京,我爹爹的的府邸,那麼我自然可以問得,你們這麼推他,沒瞧見他手上的傷又出血了嗎?」
「哪怕你是知府小姐,可,這是皇上的吩咐,怨怕連你爹爹來了,也是要奉命執行的。」
「小姐啊,替我說句好話吧,你看我這手殘的,才給了這點打發的銀子,可不是斷我的活路嘛。」那掌事太監仿似見了能做主的人,忙撲通跪於地,用剩下的一隻手拖著那女子的羅裙不放。
那女子皺了皺好看的彎月眉,道:
「你且起來,不過是銀子,我給你。拿了以後,你也別耗在這了,畢竟待在這座城裡也不安全,得了銀子,卻還得有命去花不是?」
「你怎麼說話的呢,說得好象這城是危城一樣,念你小小年紀不與你計較,你可知,這麼說,犯的是什麼罪麼?」一名禁軍斥道。
「我不知道什麼罪,我只知道,戰亂紛紛,苦的是百姓,哪怕見了皇上,我
還是這麼說的,請你們放開他,我拿了銀子自會打發他,你們也好去回了差,不然犟在這,少不得待會你們王子回來,看到了,卻是你們的不是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女子說話清脆,一句連一句,只讓人尋不得差錯。
但,她說的,亦是對的,不是嗎?
夕顏俯下身,揭開藥罐蓋子,將湯藥倒出。
果然,民間,還是有著鍾靈秀氣的女子,卻是比世家女子,要開闊胸襟得多。
饒是她,偏也是迂了那麼久。
端起湯藥,才要喝下,突聽得,院中傳來通稟聲:
「皇上駕到。」
她一驚,未來得及吹氣,舌尖恰是觸到滾燙的湯藥,她看到知府老爺刻意拉著自己的女兒要湊到軒轅聿跟前,心下一咯噔間,軒轅聿絲毫不理會知府老爺,徑直走進膳房。
她手上猶碰著藥碗,忙慌亂地放到灶台,躬身請安間,他免了她的禮,手只拿起那碗西米羹,一氣的飲下。
「皇上,您用慢點。」她在旁終是忍不住地道。
他一氣飲完,眸華掠過她的湯藥,唇邊浮過一抹笑意:
「聽說你有過敏之症,即這般,讓院正予給你瞧一下,另開些方子吧。」
「奴才不礙事的,謝皇上恩典。」她只俯下身。
這藥本是張仲開的,她又何必再多一事呢?
「以後這藥讓醫女熬好端予你,別做著朕的西米羹,卻是想著這些,分了心。」
「諾。」
原來,這才是他的用意。
她又怎能瞞得過他呢?
一路上,他不過是沒法刻意去逮到她熬藥,偏是進了知府,這小院內獨立的膳房離正房亦是近的。
她應了聲,他從灶台旁缸里舀了些水,放在盆中,再端起那碗湯藥,擱進盆里道:
「一會就能喝了。」
用水來涼這碗藥,她一會喝下去,自不會再被燙到。
她明白他的用意,卻見他說完話,他只坐在膳房內,並不出去,這反使她有些侷促起來,眼見著知府都在外面候著。
「皇上這裡有奴才就行了,您----」
「朕有些疲憊,在這歇會。」
他直坐到,她喝了那碗湯藥.方在她的隨伺下步出膳房,旦見,那名知府躬著身子道:
「皇上,今日抵達杭京。微臣於皇上略備了酒席接風。」
「免了,如今戰事堪緊,糧草甚為珍貴,從即日起,朕的膳食不必另外準備,知府若無事,朕還要同驃騎將軍談些事情。」
「微臣告退。」知府訕訕地退下,夕顏跟在軒轅聿身後,卻瞧得明白。
拒膳縱是真的。
恐怕,他拒的還有那人吧。
知府眼見著,百年難得一遇帝君降臨府邸,又怎會錯過這般好的時機呢?
男不封侯作妃,君看女卻為門楣,此亦見一斑。
她稍稍抬起眸子睨向軒轅聿,卻見他似瞧了她一眼,她忙低下臉去,再不做任何聲音。
她不知道前面的戰事怎樣,只從他的神色來看,今日一役,哪怕擋了夜國的攻勢,巽軍該是損兵折將了不少。
這一晚,他和驃騎將軍在偏房內一直談到黃昏光景,方回到正房,她才要命人準備膳點,他只喚他出得房去。
房外,院落中,有石椅石凳若干。
旁邊除了伺候的李公公之外,再無其他宮人。
他徑直坐到其中一張石椅上,她躬身立在他身旁,他卻命她坐下。
這一坐,她看到,石桌上,竟是刻著棋盤,猶記起往旋龍谷的那日,他亦是和她對弈,六副棋,她自以為算得分毫不差地輸他一子,卻不料,在他揭穿她後,她允他放手一搏,最終,沒幾個回合,她便輸的丟兵棄甲。
原來,他算得始是比她要多一步。
及至後來,她運籌於斟目的都城,殊不知,仍固著銀啻蒼的不忍,她終是算錯了全局。
「會下棋麼?」他問她,明明答案是顯見的。
「會。」
「陪朕下一副。」他伸手,從石桌旁的棋格內,執起黑棋,靜等她下第一步棋。
「諾。」
她福身,輕盈地在他跟前坐下,只這一坐,她擰起一枚棋子,置於棋盤一角時,卻發現,他深黝的眸華凝注在她的指尖,她順著他的目光,才發現,天啊,她竟是使了蘭花指。
一時間,她的手僵在豐空中,雖說小太監中,也有手指纖細如她一般,只是,這執棋的蘭花指,卻是太過了。
他有些啞然,道:
「下定了?」
「嗯。」她只覺得耳根子一併地紅了起來,還好,有這面具,他該是瞧不出端倪的。
只是,真的瞧不出嗎?
躊躇間,他的棋路鋪開,不過數十步,她四面楚歌,再無出路。
她的眉心顰了一下,這一次,她是放手下的,只是,她的棋藝在他的跟前,始終還是遜色的。
「皇上,糧草已安放到糧倉。藥物也已派放到各處軍營。」一名將士裝束的男子躬身稟道。
軒轅聿應了一聲,那男子退出院去。
這時,她聽到撲稜稜的聲音,似從頭頂飛過,微仰起臉,看到,夕陽關斜照中,有遲歸的鳥兒掠過,那些聲響,便是這些鳥兒發出的。
「看來,這些糧草放至完畢,這些夜歸的鳥,倒都聞到了味道。」軒轅聿悠悠說出這句話,落進她耳中,只讓她的眉心一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