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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到頭,最好的,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只是,他並不能告訴眼前這名女子。

    任何時候,不可以相信任何人,連枕邊的女子也是一樣。

    況且,他和她之間,若論有枕邊的關係,也不過是基於交換的爭件。

    「你好好養著胎,別再多想這些。至多我答應你,行宮那五名嫉妃先替你解決,如何?」

    「真的?」

    「你不信我?」

    「現在我不信你又能信誰呢?」

    她誰都不信。

    任何人都會騙她,除了自個以外,她信不了任何人。

    假話說多了,其實,也就成了真話。

    「好了,今晚我來,一來是讓你放心,二來,接下來一個月,我會帶兵往京郊拉練,不在檀尋,你若有事,就托著閔煙傳話。」

    他匆匆說完這句話,瞧了一眼更漏,縱然還不到夜半,但,離禁軍交崗的時間卻是近了。他率的這一崗到了時間,再不離官,宮門倒是麻煩了。

    「嗯。」她應了一聲。果然,連近身宮女閔煙是他的人,但,到現在,他才告訴她。

    之前呢?不啻是把她日常所做之事稟於他知罷。

    是以,他口裡的安心,不過是他的安心。退一步講,他既能告訴她閔煙,她身邊還有其他人是他的眼線也未可知。

    真是安心啊。

    果然,這宮裡沒一個人,是可信的。

    這一壓聲問,忽聽得殿外傳來宮女閔煙的聲音,那聲音極是響亮,顯見是太后駕到。

    她的身子一震,旦聽得,太后冷哼:

    「安置?皇上娘娘,每日都安置得這麼早麼?」

    接著,是一陣步履聲往殿內行來。

    她轉眸一瞧納蘭祿,納蘭祿才要推窗出去,她卻是急拉他的袖子,只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躲進一側的櫥櫃內。

    他這才想到,若冒然從殿窗躍出,反是不好了。

    萬一太后命著人在側面瞧著,豈不是逮個生著?

    哪怕,他是禁軍,但夜裡出現在皇后的寢官,更是說不清了。

    畢竟,太后,是認得他的。

    他就勢躲進櫥櫃內,裡面,是西藺姝的一些應季翟衣正裝,金銀絲線,加著彩珠繡成,咯於他的身上,卻是不好受的。

    但,再不好受,還得忍著。

    他聽見太后的聲音,不怒自威地於櫥櫃外響起,這個老妖婆,真是煩人。

    「參見太后。」

    西藺妹迅速把青絲揉得稍亂,只做從榻上初起的樣子,請安於榻前。

    「免了,皇后每日安置得可比哀家都早。」

    太后緩緩步進殿內,因著西藺姝一副曉夢初醒的樣子,莫梅等宮女悉數躬候在殿外。

    「臣妾自有了身孕,尤其這幾日,卻是貪睡了不少。」西藺姝的手不禁撫到腹部,有腹中這個孩子做為依傍,如今的太后,又奈她何呢?

    「看來哀該早些來與你說才是。這麼晚,倒是哀家影響皇后休息了。」太后說出這句話,凝著西藺姝微隆的腹部。

    倘說,之前夕顏腹里的孩子,她是懷疑過。自她抱起軒轅宸的剎那,她的懷疑才悉數被打消。

    但,彼時,是不得已為之,哪怕有著懷疑,她都得去唱這齣戲。

    然,現在,既是有了懷疑,加上前朝,近日來,立嫡不正長的言論日漸成了勢頭 讓她必須要有個處置。

    哪怕,西侍中在朝中如今聲勢漸起,可官里的意外來得,往往會讓前朝都措手不及,也無從追究。

    而自軒轅聿離官後,她一直暗中命人盯著棲凰官,每晚一用過晚膳,西藺姝便會摒退所有的宮人,如此一晚,或許是她嗜睡,但晚晚如此,其中再不會傳人進去伺候,卻是頗有蹊蹺的。

    是以,今晚,借著三日後即將舉辦的蠶桑典,倒讓她有了來此一探的因由。

    果然,甫進殿內,她就覺到,有絲異樣。

    今晚,下了雨,可殿內的氈毯上,卻有著不合時宜的,一些水漬。

    這種氈毯為皇室專用,極為柔軟,色澤又鮮艷,也正因此,哪怕沾上些許的漬意,都是瞧不大出,除非背著光看,才能看到端倪。

    現在她所站的位置,恰是背光的。

    若按著宮人所說,西藺姝早已歇下,那這些水漬則是不該出現的。何況,她看到西藺姝站的那一隅沒有任何水漬。

    當然,那些水漬不會是她的,她坐肩輦來,絲履上即便沾了些許水漬,都不至會在氈毯上留下這麼深的痕跡。

    也不可能是殿外伺候的宮人留下的,源於,距離西藺姝摒退所有宮人已隔了一個時辰,哪怕不慎染上水漬,都該被這氈毯吸收怠盡了。

    所以,這個水漬無疑只傳遞了一種信息,在她之前,有人在這殿裡,並且這人,還不是她能瞧見的。

    聯繫方才殿外那宮女太過大聲的請安及攔阻,只讓太后更確定了這個念頭。

    「不知太后有何示下?」西藺姝直接問出這句話,並沒有接著太后方才的話,再做虛意地應承。

    「三日後就是蠶桑典,哀家今晚想來想去卻無法定心,皇后身為中官,按著祖制,理該率眾命婦,同往田埂行蠶桑典。只是,如今皇后身懷有孕,哀家心裡倒有些猶豫,這才到皇后宮中來,想問問皇后,這典禮,是皇后親自主持呢? 還是,哀加從宮裡另選位分稍高的嬪妃來王持?」

    西藺姝淺淺一笑,道:

    「太后,臣妾初被冊為中官,自當事事表率,況且臣妾的姐姐昔日臨盆在即 ,不也主持了蠶桑典嗎?臣妾亦是可以的。」

    太后緩緩走近西藺姝,目光在殿內流轉了-遍,見那水漬除了妝檯附近,又延伸去了櫥櫃那端。

    她唇邊浮起一抹笑意,手搭上西藺妹的,攜著她一併坐於榻上,道:

    「皇后,正是因為傾儀皇后主持桑蠶禮,導致最後----」太后頓了一頓,再說不下去,顯見十分悲傷,藉此鬆開西藺姝的手,執起帕子,拭了下眼角,方道,「是以,哀家今晚,想起八年前那一幕,才真的定不下心啊,畢竟,如今,你的腹里,也有咱們皇家的子嗣,皇上又不在官里,萬一出了什麼好歹,讓哀家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這一語出,太后的目光鎖在西藺姝的臉上,西藺姝姣好的臉上,稍稍現唏噓之態外,亦執帕拭了一下,其實,仍舊乾燥的眼部。

    這一拭間,太后的手悄然移到身後,執起一隅綃羅的裙裾,輕輕把它勾在床欄的雕鳳花格中。

    「太后請放心,臣妾這胎一定會安好誕下的。」西藺姝將絲帕收於掌中,語意佯做艱澀地道。

    太后話里的意思,她怎聽不明白,不就偏著那軒轅宸,見不得她腹中這個嗎?

    可惜,她一定會好好把這孩子生下來,並且,讓太后知道,這官里,哪怕到了太后的位置,亦不是平穩的。

    昔日,太后待她的種種,她都會加倍的要回來!

    「聽皇后這麼說,哀家今晚終是放心了。」

    一語甫落,太后起身,這一起,分明是快疾的,只聽得『撕拉』一聲,半幅裙裾生生地被扯拉開來,露出內里絳紫的羅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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