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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且不說,她在胸前綁了好幾層布帶子,才讓因誕下宸兒後,豐滿不少的胸部看起來總算是一馬平川。但,這也使得哪怕睡覺,她都不能脫去外衣,以免讓人察覺裡面的乾坤。之前未睡車輦時,她連靴子都是不能脫的,不然,定讓人發現,她的足小巧得完全不似男子的樣子。

    後來獨自歇於車上,總算可以更換外面的衣裳,可,端著一鹽水到車裡清洗,無疑只會讓人覺得她的舉止更加異常,實際上,她的行為已和常人不太一樣,譬如,每晚都會煎一幅湯藥服下。縱然,借著膳房之便,做這件事,不費太大力氣,可一個小太監,一直喝藥,不讓人以為她是個病秧子,就得對這藥起疑心。

    但,她是絕不能讓他們知道這是什麼藥的,只推說是一進春就易過敏喝的藥,每每還得把藥渣子妥善處理了方罷。

    所以,她不能再行唐突之事。

    饒是如此,她不能每日只洗下臉就算清理乾淨了,畢竟那臉還隔著層面具。

    她是有潔癖的人,因坐月子,不能沐浴,都讓她難受十分,更何況,這身上如今滿滿都是煙薰的味道呢?

    這一日,因著天降大雨,行軍受到了影響,因此,到了晚上,沒能趕到最近的驛館,第一次紮營在了郊外。

    晚上,倒是曉雨初霽。

    她在灶頭幫著生火,旦見,掌膳的一名太監提了一條鮮活的魚從不遠處走來,邊走邊笑道:

    「前面那竟有條湖泊,看,這魚新鮮吧。今晚,倒是一道不錯的加餐。」

    所謂的加餐,是指他們這幫太監的加餐,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每日的餐糧都是做好定額的,這也使得,平時在宮裡並不算起眼的一條魚,如今看起來,是令人眼讒的。

    而她耳中只聽進了兩個宇:

    湖泊?

    因駐營於野外,自然不會有多餘的水供這些下人清洗,湖水太冷,一般人熬一夜就過去了,自不會去洗,對於她來說,待到夜深,借著那水,是否能讓她稍稍清洗下呢?

    她邊生火,邊動著這個念頭,直到好不容易伺候上面的王子用完膳點,太監都鑽進營帳內睡了,她瞧著夜色漸深,方拿了兩條棉巾,朝吃飯時從掌膳太監口中套來的湖泊位置處行去。

    扎的營帳連綿數里,松明火炬熊熊恰照得灼如白日,值夜的禁軍在各營帳之間來回巡邏,甲鎧上鑲釘相碰發出丁當之聲,這些聲響里,是她輕微地向湖泊方向走去的步子,有禁軍瞧見她,她說是身上膩得慌,想去湖邊擦一下,那禁軍沒有攔她只囑咐快去快回,明日得趕早路,才來得及晚上抵達下一個驛館。

    她應了聲,一溜小跑奔至湖邊,果真是個好地方。

    這個好字,對她來說,只意味著,總算能簡單清洗一下了。

    湖邊村影蔥蔥,大部分是近水的樹木,枝杆兀自探進水中,包裹圍繞間,哪怕躲個人進去,不近前,卻是看不清的。

    現在,湖邊,很安靜。

    那些兵士,太監,累了一天,都睡得比豬都踏實,絕不會有閒情雅致到這湖泊邊來。

    她選了最遠的一處樹叢,那裡,恰好背對著一座光凸凸的山壁,再往裡,則是一望無際的湖泊。也就是說,她所需留意的,只是她行來的一側是否有閒人前來,其餘地萬,皆不會有人過來。

    小心翼翼地從略斜的泥灘上涉到水旁,剛下了雨,濕滑得緊。

    她將一塊棉巾掛於枝丫上,另一塊棉巾用水濡濕了,將一隻靴子褪去,放置於稍高的位置。

    隨後,掂起足尖,用手將那塊濕棉巾稍稍捂得熱了些,方將她瑩白的足尖慢慢地擦洗著,縱然沒擦洗下多少的污漬,但,直讓她覺得暢快起來。

    方擦完一隻蓮足,卻陡然聽得不遠處傳來步履聲,確切說,是不止一人的步

    履聲。

    她聽得男子爽朗的大笑聲,接著,似乎有人跳入湖中,往這邊游來。

    她驚惶莫名,忙要穿上靴子時,不曾想,手忙腳亂間,那靴恁是從略斜的泥灘上滾落下水,幸好有樹丫擋著,只在那迴旋,並不漂往愈遠處。

    可,她並不能涉水去取回。

    因為,那划水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能這般爽朗大笑的男子,莫非是軒轅聿?

    但,耶聲音分明不該是軒轅聿的,她將袍子蓋住她的足,只聽得不遠處有人喊道:

    「遠汐候,別游遠了,天寒,水冷。」

    竟然是他!

    銀啻蒼?!

    她從樹影間望去,那游水的人已游至她附近,他和她中間,僅隔著一圈的樹影,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停了游水,精壯的身子,撩開樹丫,驀地向她劃來。

    他發現了她?

    她下意識地退後,不料泥灘上的卵石極滑,急切間一個趔趄,撲通一聲,趺坐在了地上。

    不想見,卻又偏見到的人,終是穿過那些樹枝,游至淺灘,從水裡慢慢的站起。

    古銅色的皮膚,在月華的照拂下,仿籠了層層的銀紗。

    然,那些銀紗,卻抵不過,他冰灰眸子中的華彩。

    現在,這雙眸子正凝定她,一個看似驚慌失措的小太監。

    銀啻蒼凝定這張平淡無奇的太監臉,本以為是有人潛在暗處,常年的警覺,讓他選擇將這暗處的人揪出來,卻沒有料到,是這樣一張臉。

    很陌生,應該從沒有見過。看『他』跌坐於地的姿勢,顯然也不是個練家子。

    只是,為什麼,他移不開眼睛呢,甚至於,低下身子,有用手指勾起那張太監臉的衝動。

    難道,這一路遠離女色太久,他有了斷袖之癖?

    這一念頭起時,那小太監緊張地在他的指尖離他還有一寸距離時朝後躲去。

    那樣的慌張,真的,很可愛。

    看來,他的取向,確實有了問題。

    他伸手一拉那小太監的袍子,帶著戲謔地道:

    「哪裡來的小太監,看到本候跑這麼快?」

    那太監被他這一拉,瘦弱的身子,越犟著越是反衝力地墜進他的懷裡。

    他裸露的肌膚貼到那太監身上時,只讓那太監慌亂地道:

    「奴才是偷溜出來玩水的,不想被您看到,求您饒了奴才,奴才再不敢了。」

    夕顏確是慌亂的,這個銀啻蒼,難道,發現什麼了嗎?

    銀啻蒼抱住那小太監的身子,柔軟嬌小,竟讓他有種莫名相識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讓他湊近那張太監的臉,真的很普通,普通得差點連他都快被騙了過去。

    但,當看到那『太監』臉頰邊沿一些幾乎不易察覺的痕跡時,只讓他的唇邊浮起一抹笑弧。

    嫵心,他教了她很多東西,惟有這樣東西,她學得最快,可,她自己製作面具時總是疏漏百出。

    所以,每每只能戴他制好的面具。

    想不到,其實,她的易容術竟是不在他之下了。

    也就是說,她之前的疏漏百出,不過是故意的。

    他不再去多想這份故意,現在,他的懷裡,卻有這份故意帶來的最美好的存在。

    原以為,這輩子,再沒有機會抱住她,卻不料,竟會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身份下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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