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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臉被籠於棉十內,雖不至於室息,卻也不算好受。
但她沒吭一聲。
好象走了很久,又好象,很快就停了步子。
感覺走了很久應該是這段路並不近。
覺得很快,她想留在他懷裡再多一點的時間。
真是糟糕得要命,他對她這樣的態度,她偏還這般的委屈自個。
若不是念在,他對她實是有情,偏壓抑著,她定是會要他『好看』的。
其實他受的委屈 又何嘗少於她呢?
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她。
哪怕之前,她有懷疑,這些許的試探,她早就明了。
缺的不過是他親口承認罷了。
他若不承認她又該怎麼去說,去做呢?
她不要他一個人承擔著一切,只是,他始終忽略了她的感受。
用這樣絕情的方式對她,倘她少點堅強,恐怕先就熬不下去了。
他是認定她的堅強,還是認定她的「失憶」,反予了徹底割捨的契機呢?
鼻子有些發酸,覺到身子一個凌空,恰是他撤手,終是把她扔了出去,伴著周圍, 宮女紛紛下跪請安的聲音。
她並沒有擔心,她的後背是否能承受這一扔,事實證明,她的身子觸到的是柔軟的錦褥。
然,他扔的力氣太大,裹在她身上,厚厚的棉巾隨著這一扔悉數散開,她的羅裳偏是也扯開了些許。
將臉上的棉巾扯開,看到他神色淡漠地站在榻前,睨著她。
她不介意眷光外露在他眼前,她介意的,僅是他的眼底沒有她。
是的直到現在還是沒有她。
他寧願抱著她走了那麼遠的路,從天曌官抱回冰冉官,兩官之間隔得並不近,卻讓他一路抱著走回來,哪怕天漸晚,沿途,總有那些宮人是瞧見的。
他對這是不避諱還是存著心,讓人瞧見他這般『聖寵』她呢』
她的墮馬髻有些散亂,髻上的耶栗綠梅也委頓得不復嬌艷。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伸手,將那朵綠梅從她的髻邊拿下。
這綠梅並不適合她,可,如今,他也不舍再為她別上適合她的夕顏花。
薄唇微啟 語音清冷:
「你不過仗著朕昔日子你的一些恩寵,如今,朕抱著你回來,你的虛榮心,也該得了滿足。別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記住自個的身份。」
她沒有說一句話,這樣的奚落話語,傷不到她了。
只是,讓她再嘻笑著去回,卻是不能了。
她還沒能做到足夠的淡定從容,因為,即便是裝,底限的尊嚴,都是無法裝做不顧的。
瞧著他轉身離去,她突然想笑,只是,笑語聲起時,眼底有些冰冷,恰是抑不住了。
他不會給她開口提出要求的機會。
從太后安排她進入龍池,他該早識得太后的心思。
太后想用她,來換得他的周全。而他要的,亦僅是她的周全罷了。
宮裡,哪怕礙著那道規矩,至少,因著欽天監的話,目前尚是安全的。他出征後,即便形式有變,他定會早部署好一切,兌現送她回苗水的約定。
是以,在出征前,他根本不會容她提出任何的要求,每次拒絕,她看得懂他的心,不會好受於她。
包括,現在,他轉身離去,她終是看到,他眸底不該有的那些疼痛。
如果他真裝得逼真一點,該多好啊,至少,她就真能如他願的退縮,然後割捨。
如果她要恨他,唯一的理由,只會是他偽裝得太不徹底,讓她不能如他所願的退縮,然後割捨。
軒轅聿行出冰冉宮,冷冷擲下一預:
「皇貴妃染上急症,沒有朕的口諭,不得再讓皇貴妃出官門一步,違者,仗斃!」
這句話清晰地落進她的耳中,卻讓她將眸底的那些冰冷,悉數的吞了回去。
軒轅聿,軒轅聿!
她只在心裡喊出這兩聲名字,再是不願說話。
如果情感和誓言也能輕輕撕碎,扔到記憶用不會觸及的角落,那麼,她願意從此就在那片角落沉默。
他的絕情,她不想去聽,卻不得不聽。
他的用心,她瞧得清楚,卻只做疏離。
其實,世上沒有一份感情,不是千瘡百孔。
不是當時不珍惜,只是,有時太過珍惜,反會讓它傷得更為徹底!
因為,心底的痛。
也更會讓人,忘記計較,奮不顧身!
蜜恬上來用替她擦拭身子時,她終是把臉再次埋在棉巾里,那些冰冷,好象凍住般,流不出來,只讓心裡更是難看。
這道皇貴妃染上急症的消息傳到棲凰宮時,西藺姝仍未安置。
明明,軒轅聿啟駕隨她回官,不料,甫至龍泉池口,聽到裡面落水聲響時,他竟不管不顧地返身回去。
不管不顧,是啊,她今日進這龍泉,不也是不管不顧嗎?
本是等在官里,卻聽得人來報,說是皇上入了龍泉不久,夕顏也由莫梅送了進去。
她怎能不計較呢?
不管出於太子之位,抑或其他,從選秀那日開始,其實,她就容不得那女子,納蘭夕顏。
也註定,讓她的心裡,只反覆煎熬著一句話:即生姝,何生顏。
哪怕失寵,納蘭夕顏都失得比她更得帝心。
手撫上腹部,下午被軒轅聿射入鳳冠的箭嚇到,果真還是動了胎氣。縱然太醫過來問過平安脈,又服下湯藥,這心底,仍是不算踏實。
他真的只是誤射嗎?
還是他----
她怕想下去,望著鏡中的自己,她瞧得清楚,她眼底深出的恐懼,正愈來愈濃。
不,他對自己不會那麼絕情,不會的。
哪怕,礙著姐姐,他還是會對自己好的。就如,他其實從來未曾真正冷落於她,哪怕在庵里,一應的用度,亦是周到的。
她,終究還是要得西藺媺的庇護。
這,讓她只厭惡的轉過臉去,不再瞧鏡里瞬間顯出柔弱可憐的自己。
「皇后娘娘,這甜羹還要暖一次麼?」管事宮女曉萊躬身問道。
她睨了一眼,那碗暖了多次,直到暖爐都添了兩回碳,卻仍未等到那人的甜羹,縴手輕輕端起時,聽得李公公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皇后娘娘可曾安置了?」
她的臉上隨著這句話,帶了幾分笑意,曉菜已識得主子心思,出得殿去,道:
「原是李公公,娘娘還沒有安置呢。」
「夜深了,皇上吩咐奴才過來說一聲,讓娘娘平些安置,今晚,皇上就不過來了。明日午膳,邀娘娘同用。」
果然還是不過來了。
但,至少,又給了她明天的期盼,如此往復,這一輩子,她跳不開他圈給她的牢。
「有勞李公公了。」她說出這句話,聲音足夠讓殿外的李公公聽到。
李公公請了個跪安,旋即步聲遠去。
她閉上眼睛,只把那碗甜羹悉數地倒進旁邊的盂中。
睜開眼睛,望著空空如也的碗,低低嘆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