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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皇上,臣聽聞走馬燈一事出了紕漏,特來請罪。」
「西侍中何罪之有?」軒轅聿眉間一揚,只把染了黑漬的龍袍袖擺輕輕拂去那些許德黑漬。
「罪臣在沒有及時知曉的事,稟於皇上。」
「有何事,是侍中知曉,朕卻失察的呢??」
西侍中自是聽得出這看似平淡的話語後面的味道。
身為侍中,他知曉一些事,帝君卻是不知的,若不是他暗線太多,就是變相的說帝君昏庸了。
「皇上,您遠在行宮,檀尋有些事,自是無人敢說,怕的,也只為了,若引起誤解,倒反讓前朝失和。」
「西侍中,既然決定與朕說這事,真希望你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皇上自除夕啟駕行宮以來,朝里,明里看似太平,因著夜國鳳夫人省親一事,終是起了波折。皇上將此事應夜國使節要求,交予夜國使節徹查。但,卻讓慕尚書令認為處置定是有失公允的。」
「有失公允?慕尚書令有此等想法,倒是寧願說與西侍中知曉,也不願稟予朕?」
「皇上,此事,慕尚書於前朝,自除夕以來,一直頗有微辭,這點,大部分同朝官員,都是曉得的。但,有些事,一如臣之前所說的,無人敢說,只今日,臣在無法做到緘默。」
「為何是今日呢?」
「看上去不是,但,究竟是怎樣,誰有知道呢?」軒轅聿墨黑的眸子睨了一眼西侍中,西侍中的臉上,也有著彼時走馬燈炸毀時留下的黑漬印。
那九盞燈炸毀時,威力不算很大,由於懸於甬道旁,有火星子濺出,因著缺少易燃的東西,亦是沒有被風勢助長,滅的很快,對於游燈的宮妃、重臣也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傷,只是皆嚇到罷了。
當時,他心裡只記掛著夕顏,沒有多說一句話,就徑直奔偏殿而去,這樣的失態,無疑,更讓西侍中瞧出了苗頭,知道,他對今晚之事必是計較的。
「臣斗膽,有句話,不得不說。」
「朕恕你無罪,但說無妨。」
他知道,西侍中要的是這句話,畢竟,為臣者妄言,不啻是罪。
「這十盞走馬燈,按著慣例,都是歷年來,我朝於夜國元宵節民俗往來之物,再如何,都不該會有差錯才是。」西侍中有所指地道,「但,這些物什,也按著慣例,並非是直接從使節手裡送至行宮的,當中,還經了戶部。」
戶部,為尚書省管轄,聯繫之前西侍中口裡慕尚書令的言行,卻是令人生疑的。
「臣還聽聞,使節隨這些物什,送來的還有一封夜國國主的函文,但,尚書省並未將這份函文一併呈予皇上。」
「是麼?」軒轅聿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的動容,縱然,任何人聽了這些話語,能聯想到的,之事慕尚書令的意圖不軌,「尚書省會對朕需批閱的摺子進行先行審核,許是,明日隨摺子一併送來也未可知。況且,夜國函文一事,門下省,又是怎會知道的呢?」
「因為,那封函文,以夜國國主的九龍印作為騎縫章。」
一般兩國函文往來,若加蓋這種騎縫章,則意指,親呈國主,朝中各部都是無權扣審的。
軒轅聿心裡清楚,這道函文,該是百里南接到梨雪稱的慕湮罹難前囑咐於她,尚有不測,才需呈交國主百里南的信函後,百里南做出的回函。
這道回函,莫非,是慕尚書令所不容,亦或是,暗裡,誰不容的呢?
他從十歲那年開始,就對陰謀的味道特別敏感。
今日,他除了更深地嗅到這種味道外,再無其他。
不過,也好。
現在,他需要前朝這些所謂的陰謀。
這樣,對他,同是種成全。
「西侍中果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啊,當年,朕初登大典,亦是依賴西侍中的襄助。」軒轅聿說出這句話,起身,走進西侍中,將他從躬身的狀態拉起,道,「只是,朕是在是愧對西侍中的託付。」
西侍中自是知道皇上這句話里德意思,一時間語音里暗含了澀意:
「皇上,是先皇后福薄,置於姝美人,實是臣教女無方吶。」
提及這兩名女兒時,西侍中有些許的唏噓,更多的,還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晦暗。
當然,這些許的表情,軒轅聿是不會錯過的。
「西侍中,照你的意思,莫非慕尚書令,真的另有計較也未可知,而這計較,加於今晚之事,臣擔心,恐危及兩國百年的修好,是以,才冒這大不韙覲言於皇上。」
「西侍中的忠心可表日月,此事,朕明白了。」軒轅聿略一沉吟,喚道:「小李子,傳朕口諭,召慕尚書令即刻前往行宮見駕。」
一語出時,西侍中微躬的身子,略略鬆了口氣。
「先退下吧。」軒轅聿吩咐道。
和夜國的關係,因著接踵而來的這些事,終是岌岌可危。
這,不是他要的。
但,或許,是百里南一直等的。
窗外,冷月如鉤。
這鉤冷月里,他緩緩行至天曌偏殿。
殿內,夕顏卻是沒有睡著,她倚在塌欄上,底下螓首,輕輕吹著,她瑩白的足尖,他這才瞧到,她的足尖,顯是被剛才四濺的火星子燙了一串秘密的紅色小泡。
因著他沒有讓人通傳,知道他走到近前時,她方回眸望向他。
這一望,她沒有縮回足去,照著以前,她會羞澀的縮回蓮足。
但,現在,她不會。
她凝著他,帶著驚喜:
「皇上,您來了。」
軒轅聿望著眼前的女子,她,真的失去記憶了嗎?
這些天來,他既希望她能失去記憶,同時,又不希望,她真的,就這麼失去了所有他和她過往點滴的記憶。
「為什麼希望朕來?」
「很簡單啊,我是您的妃子,既然我是您的妃子,自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留意到我啊。」
他把足尖小心翼翼地放到錦褥上,髮絲因這一放,有幾縷垂拂於她的臉畔,恰好掩去眸底的言不由衷。
她知道,他這句話有著試探的意味,所以,僅能這麼說。
「你對失去的那部分記憶,一點都不在乎?」
這句話,刺進她的耳力,她卻揚起臉,笑著望向他:
「我在乎有用麼?失去的東西,真的,會因為我一點點的在乎就能回來嗎?」
她是笑著,心裡的滋味,卻是和笑無關。
「所以,我不會再勉強自己去想起來,因為,想不想起來都只是過去的事了,自入了宮開始,未來要走的路,都只在皇上您的手裡。」
沉重的心情,輕鬆地話語,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東西,都是能如此的和諧說出來。
「告訴朕,你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他若有所思的問出這句話,語音雖仍是淡漠的,但,終不再有拒人千里的冰冷。
「希望皇上,今晚,能陪我,因為,是元宵節。」她望向他,說出這句話,「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