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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就在送海兒出殿,宮女開啟殿門的剎那,她看到殿外,有儀仗行來,不禁問道:

    「蜜恬,皇上回殿了麼?」

    蜜恬本伺候在旁,見她這麼問,忙喚了小宮女出去瞧一瞧,待到小宮女回來,附耳於蜜恬耳邊時,蜜恬的神色終是一變。

    「怎麼了?」她看的明白,追問道。

    「娘娘,是皇上回殿了,您早點用完,先歇息吧,皇上名人收拾了主殿,今晚會歇在主殿。」

    話語甫落,突聽得殿外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

    宮中,除了嬪妃,宮人是不得擅自言笑的,尤其,還是這麼大聲。

    蜜恬想喚宮人把殿門關上,她卻輕聲道:

    「再開一會,殿裡,乖悶的。」

    她向殿外瞧去,手在錦被下,稍握緊了一下,只一下,不過是無力的鬆開。

    儀仗停,軒轅聿明黃的身影出現在殿外的甬道上,他的身旁,一個女子嬌俏地笑著,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是誰,僅知道,這裝扮,該是宮妃無疑。

    軒轅聿隨著那女子嬌俏的笑聲,以及可以撒嬌地避過,打橫抱起她,大踏步往正殿行去。

    夕顏的臉上沒沒有絲毫動容的神色,僅是看似好奇的問了一句:

    「皇上這是幹嘛呢?」

    「回娘娘,皇上昨晚召了宮裡的幾位娘娘來行宮相伴。」蜜恬皺了一下眉,還是據實稟道,「今晚,皇上翻牌的,是這位秦夫人。」

    她記得這名女子,和她同一年應選入宮,彼時說她用香去迷惑皇上的女子----落霞宮的秦玳。

    「哦。」她應了一聲,支著頤,並不命她們關上殿窗,只是這般凝著,突然唇邊露出一抹笑意,「昨晚,睡得多了,今日,我倒是不困。你們取些樂器來,咱們夜熱鬧熱鬧。」

    按著規矩,軒轅聿最早明日元宵節就能返京,不過一日的時間,他是不需去傳嬪妃來此侍駕的。

    是他想在此久留,還是,故意,要做給誰看呢?

    「娘娘,這恐怕不太好吧。」蜜恬覺得伺候這位失憶的皇貴妃娘娘,明顯比以前要吃力許多,眼見著,兩殿離得這麼近,皇上臨幸其他嬪妃之際,娘娘竟要她們起樂?

    「難道,不可以麼?」夕顏揚了下眉。

    「可以,娘娘。」

    皇上除了昨晚後,將紈扇等悉數收去,其餘,都是不曾限制的。

    蜜恬應聲退下,隨取來一應能找的樂器,夕顏的眸華掠過這些樂曲,只選了一把瑤琴。

    這讓蜜恬稍稍鬆了口氣,她原以為,娘娘肯定會選鑼鼓之類的,這樣,方能起到『震撼』的效果吧。

    夕顏命她將瑤琴擱於床架上,隨後,她倚坐在塌靠,輕抒皓腕,指下,琴音舒緩的流逝而出。

    正是《鳳徊心》。

    她雖善舞,對瑤琴也是略通的,今晚,有什麼比鳳徊心,更合適的呢?

    淡淡的樂曲,在她的之間淌出。她彈得縱舒緩,並沒有一絲不該有的雜意。

    但,最後十八個輪拍處,那音雖輕,下指卻是愈急,終是『崩地』一聲,一跟琴弦斷去,四周,萬籟俱靜。

    瑤琴的聲音,不會很大,但,只要有心,則一定會聽到。

    亦會聽到,這弦斷之音。

    她並不指望,他會出殿,因為,選擇這種絕情的方式,只意味著他的逃避。

    可,她的心裡,還是不舒服。

    再回宮時。他一個月內翻了那麼多牌,她都沒有像今晚這樣的難受。

    喉口,仿似有什麼東西堵著,使得,她根本控制不住音律,一如,三年前的慕湮一樣。

    「娘娘,要找樂師替您續上弦嗎?」

    「不用了,總算困了。」夕顏依舊笑著,這一笑間,她看到,正殿的燭火,已是盡數熄滅。

    借著回身上塌,她掩飾掉臉上再難以控制的情緒外露。

    「我要歇息了。關殿門吧,有點冷。」

    手撫到錦褥,一點的紅暈染上,她才發現,指尖被斷開的弦割傷。

    可,她竟然沒有覺到疼痛。

    是心,麻木了嗎?

    還是,在意什麼的感覺,超過了一切呢?

    蓋上錦褥,鼻端,猶有他的味道,只這些味道,讓她擁緊這床錦褥。

    她要證明什麼?

    這麼證明下去,或許,沒等她證明完,就先承受不住了。

    閉上眼睛,真的失憶,該有多好?

    就象,三歲那年一樣,忘記一切不想記得的東西。

    蜜恬放下帳幔,躬身退出殿外。

    恰看到李公公向這裡走來,她迎上前去,李公公瞧了一眼殿內,問:

    「娘娘安置了?」

    「嗯,才安置。」

    「剛剛那樂聲怎麼斷了?」

    「娘娘彈到一半琴弦斷了,娘娘亦不想再彈,就安置了。」

    「娘娘的手沒有受傷罷?」

    「啊,我這到沒留意。」蜜恬回身,望向小宮女懷裡的瑤琴,那斷掉的琴弦處,有些許的暗紅色,若不仔細瞧,是瞧不出來的。

    「李公公,你看----」蜜恬挑起這根琴弦。

    李公公瞧了一眼,道:

    「沒事了,你們該值夜的值夜,該幹嘛的幹嘛。」

    說完這句話,李公公返身走回主殿。

    蜜恬回望了一眼偏殿,今晚的事,真是奇怪。

    翌日,夕顏醒來時,指尖覺得有些許的微涼,下意識的舉起手一看,昨晚被琴弦割破的地方,卻是上了一層薄薄的膏藥。

    「蜜恬,昨晚,我吩咐你替我上藥了?」

    蜜恬正端著漱口杯,瞧了一眼夕顏手上的膏藥,道:

    「是啊,娘娘安置前,不是吩咐奴婢替您上藥的麼?」

    「是麼?」

    她的唇邊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她凝著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彼時的那些來自於另一個人的溫度。

    沒有一天,象她今天這樣,期盼,夜晚的到來。

    縱然,夜晚,她聽到殿外,仍是他抱著其他嬪妃進入主殿的聲音。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今天她因著傷口流膿,發了些許的低燒,張仲按著慣例開了湯藥,他猶記得夕顏用藥忌諱,少加了那位藥,然,晚膳後,夕顏卻開始嘔吐,接著是發疹,張仲過來瞧了一次,並沒有說什麼就退出殿外去。

    甫出殿,恰是李公公過來,例行問了後,張仲只道,怕是什麼藥過敏也未可知,容他再行查看一下。

    李公公聽進耳中,並不再說什麼,遂返身離去。

    而,夕顏摒退諸人,獨臥於殿中,她覺得昏昏沉沉又想入睡時,忙用錦被死命的捂住自己的鼻子。

    連續兩晚,她都睡得太沉,這種沉睡,是伴隨著蘇合香香味愈濃來的。

    今晚,她不能真的睡熟。

    哪怕,加上湯藥過敏熬得辛苦,她都不能睡熟。

    果然,這陣香味後,她緊閉的眼帘,猶能覺到,有黑影憧憧。

    接著,冰冷的手,撫上她發著疹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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