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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只是,到頭,不過是場錯誤的猜測。
源於木長老對於火長老一事,從頭至尾,若非臨終前,一直是三緘其口的,這其中的緣故,他無法知道,能確定的,是這場隱於暗處的謀算,很快就將全部浮出水面。
但,這場謀算背後的殘忍,讓他的眉間終是挑了一下。
姑且不論夕顏的生父是誰,夕顏總該算是他撫養數十年的養女吧,一個連自己曾經朝夕相待數十載的養女性命直至現在都用來作為籌碼的男子,這點,恐怕連自詡絕情殘酷的他,都是做不到的。
當然,隨著納蘭敬德的出現,也讓他開始相通之前的一些事。
譬如,真正的火長老突然遇襲慘死。
顯示他並不願意火長老說出更多的話。
譬如,軒轅聿赴旋龍谷時於巽、夜兩國交界處的遇襲。
假若不是夕顏意外的步驟,恐怕,三國早在那時,就該兵力大損。
如今的情況,該是這些出軌步驟之外,納蘭敬德迫不得已的再次謀算吧。
銀啻蒼眯起眼睛,納蘭敬德,確實一個最危險的人物。
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從他來到這裡,從它看到慕湮,從納蘭敬德開誠布公的對他說出那些話後,無疑是讓他看清這宏大的野心。
是以,他若要生,選擇的路就只有一條,『順從』納蘭敬德。
無謂的犧牲,是最沒有必要的。
而他無疑對納蘭敬德猶有著利用價值。這個價值,亦不只是風長老的價值。
「老夫沒有死於三年前,都能被風長老猜出,風長老,真不枉費老夫對你,是最期待的。」
當納蘭敬德說出這句話,銀啻蒼只覺得眼前黑白光影一閃時,納蘭敬德人已掠至他的跟前。
納蘭敬德,縱年屆五十,但,常年的征戰沒有給他臉上添任何的傷痕,有的,只是經歷歲月錘鍊,沉澱之後的滄桑。
這種滄桑,讓他本就深凹的眼眸顯得更加陰鷺。
「老夫的女兒本就該嫁於風長老這樣的男子,風長老,這一次老夫不希望你在做任何的推讓。」
銀啻蒼眯起眼睛,道:
「彼時,我不過是尊重她的選擇,既然如今,他不能許她所要的幸福,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的行蹤,納蘭敬德都那麼清楚,更何況是夕顏的呢?
而,明顯,軒轅聿因著某些原因,正開始冷落夕顏。
這,亦是他表面看到的。
也是,今日,可在為納蘭敬德所利用的表面。
「好,老夫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說出這句話,老夫就是你的岳丈,待到,大業相成的那日,老夫會讓你和夕顏返回斟國的。」
斟國?
美人、江山,這兩個誘餌,都能被納蘭敬德拋出來,他,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
「一切聽憑岳丈做主。」這句話,說得真噁心,可是,他本來就是噁心之人。
「儘快準備回苗水,不久之後,她會在那等你。到那時,老夫會告訴你們,要做的,是什麼。」
「好。」
「老夫知道你那晚等老夫出現,位的就是天香花,但王府的廢墟里,不會有你要找的東西,亂找東西的下場,就和火長老一樣。該是你的,老夫自會給你。況且,現在,夕顏該是無礙了。」
這句話里,分明是話裡有話。
納蘭敬德斷定,他為了夕顏,是會做任何事的。也斷定,夕顏是他的軟肋。
只可惜,納蘭敬德,僅猜對了一半。
這場看似無懈可擊的局,因此,必將出現紕漏。
那晚以後,夕顏除臥榻服用湯藥之外,其餘時間,會由宮女蜜恬近身伺候,並和她說一些之前她入宮後發生的事。
她也借著蜜恬提到離秋時,問了離秋的情況,那刀沒入離秋的背部,失血很多,所幸搶救及時,不會危及生命,但這半月內,是需要臥床靜養的。
因著離秋是為了她受的傷,哪怕她沒由之前的記憶,囑咐蜜恬好好照顧著離秋,卻是可以的。
然而,她並不能親自去看望離秋,這不能不說是種遺憾。
皇后被廢,賜死的消息,他知道的時候,已是隔日的下午,雖是廢后,靈柩發喪還是按著太后的吩咐去辦的,她聽到哀樂遠遠傳來時,心裡,沒有一絲的欣喜。
哪怕,陳錦想要她死,可,她並沒有恨陳錦。
因為,她從陳錦對她的恨中,讀的到,陳錦對於軒轅聿的感情。
一個女子,愛上帝王,是可悲的,尤其當這份感情得不到回應時,本就是最可憐的寫照。
她沒有辦法去恨一個因愛生恨的女子。
縱然,她不會原諒那個女子的所為。
可,她不會恨。
人死了,一切生前犯過的罪孽,都煙消雲散了。
只是,這樣的處置,是否太重了呢?
一如,周昭儀小產,難道真的僅因為附子粉的關係嗎?還是,他為了她,所做的懲罰呢?
她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基於愛,她沒有辦法和其他再去聯繫起來。
尤其,現在的她,沒有什麼值得他再演戲的了。
正月初十,才用罷早膳,突聽得殿外,似有肩攆儀仗的聲音傳來。
「蜜恬,外面怎麼了?」
自從『失憶』之後,她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出來,到比以前,舒服許多。
「回娘娘的話,是周昭儀起駕離開行宮。」
「呃?她不是才小產過麼?」
「是啊,但,正月十五,是今年最好的佛日,周昭儀要趕在那日之前,往暮方庵落髮為尼。」
「落髮為尼?」
夕顏復念出這四字,蜜恬點了點頭,說:
」周昭儀小產後,一直把自己關在殿內,昨晚太后去瞧她,聽說她向太后提了這個請求,據說,周昭儀認定自己前世罪孽深重,方報了今世的身上,是以,惟願青燈古佛相伴餘生,以求得這一生的祥和。「夕顏眉心蹙了一下。
哪怕,她的早產與周昭儀脫不開關係,她也沒有怨周昭儀。
畢竟,海兒是安然無恙的。
同為母親,她能體味到,周昭儀失子的痛苦。
人做錯事,一定會受懲罰的話,這就夠了。
青燈古佛的滋味,她嘗過。彼時的她,心裡唯有王府,為了王府甘心清修三年。如今想來,真是諷刺。
但,讓她再選一次的話,她還是會這麼做。只為了陳媛,而不是為了納蘭敬德。
所以,她清楚唯有親情最容易讓女子做出這種決定,周昭儀此舉,不啻是為了猶在宮裡的長公主。
雖少了周昭儀的相陪,但,長公主,更能得到太后的憐惜。
她吩咐蜜恬稍開了一側殿門,殿外,是晴霽的天氣,在這晴霽的天中,一素色的身影,緩緩上的肩攆,而,那本該如雲般的髮髻現在,分明斷了些許,以絲帶束著,遠遠望去,仍是明顯的。
斷髮,明志。
去意絕。
周昭儀上攆前,滯緩了一下步子,回眸,再望了一眼晨光照拂的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