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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縱然,她曾經忘記了這段記憶十四載!

    正是,納蘭敬德。

    他,就是她的父親。

    就是生母於手扎中,所說的那個恨之切切,卻無能為力的男子。

    是的,三國帝君誰能一直待在旋龍谷中呢?惟有當年手握軍權的納蘭敬德,無數世家皆願將自己的千金許配予他為妻的納蘭敬德,實際,恰是一衣冠禽獸。

    並且,還將她的生母獻給了當時的巽帝。

    最後,導致了母親的死!

    都記起來了,都記起來了。

    那些失去的記憶,那些哪怕她尚年幼,卻深深烙進腦海,直到跌落樓下,開始隱約模糊,再到目睹生母的死時,終於,徹底被她深鎖遺忘的記憶,都回來了。

    原來,記起一些事情,並非代表著圓滿的釋然。

    有的,僅是不堪,和悲涼。

    現在,如果可以,她能不能也選擇遺忘一些事呢?

    因為,這些事,同樣會令她痛不欲生。

    她的身子罩在雪色的紗幔下,有那麼一刻,她突然,不想再動。因為,那些記憶沉沉地壓住她,每動一動,似乎,記憶里的場景就會呼嘯著撲向她,讓她只記得起,更深的痛苦。

    一切,發生得很快。

    殿門在她撞到柱欄時才被推開。隨後,不止是太監,更多是禁軍出現在殿門那端。

    陳錦見夕顏不動了,剛想刺出下一刀,孰料,那些禁軍頃刻蜂擁而上,隔在了她和夕顏的中間。

    但,礙著陳錦仍是皇后身份,這種隔斷帶著避嫌,於是,擋在前面的幾名禁軍手臂無一例外被刀狠狠刺中,受了重傷。

    「拿下。」

    冷冷的男子聲音響起時,禁軍方沒有顧忌地將陳錦縛住。

    陳錦似乎猶在說著什麼,可夕顏,自那男子聲音響起時,她的耳中,就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柱欄上的紗幔覆於她是身上,她的視線里,也除了那抹雪色,再無其他。

    除去那些沉重的記憶之外,現在,她同樣不想看到其他。

    蜷縮著身子,任那紗幔將她籠住,她,是不是等到他離開,才出去呢?

    有嘈雜的腳步聲,向殿外移去,又有醫女的聲音響起,不過須臾,一切恢復平靜。

    可,他方才的聲音卻始終盤徊於她的耳邊,不能散去。

    為什麼,他會出現?

    哦,對了,陳錦是皇后啊,發生這件事,除了他之外,誰還能下令呢?

    彼時皇后的失態,該是因著什麼激動所致吧,但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是,外人都以為,軒轅聿真的寵愛她吧。

    所以,這份寵愛往往讓人因嫉妒生恨。

    若不是離秋,她就成了這萌生很的犧牲品。

    這一念起,她突然想起了離秋,倘她沒有猜錯,方才有一刀該是離秋為她當下的,那一刻,濺了這麼多血,應該上的很重吧。

    也不知後來,離秋推了她這一下,混亂里,有沒有再被傷到。

    現在,殿裡除了醫女包紮的聲音,還有,離秋隱隱的忍痛的聲音。

    果然,是被傷到了。

    她想,她必須是要看一眼,方能心安。

    哪怕,那人,或許,還在殿內。

    但,她只瞧一眼,就把臉縮回去,該是不用面對他的冷漠絕情吧。

    她微微地探出小半張臉,只這一探,果然,她看到,眼前,有一道陰影,顯是有人仍站在那。

    她沒有想到,他站得離她這麼近。

    可,探出的臉,卻再是縮退不得。

    她覺得額上有些疼,這時她透過血霧,越過那道黑影,看到離秋被傷到的,該是背部,離秋的臉色慘白,有兩名醫女正就地,替她上傷藥,以及簡單包紮。

    還好,看情形,應該不會危機姓名,否側,她定會愧疚難安的。

    她帶離秋不見得有多好,根本不值得這個傻丫頭以命來保護的。

    她想縮回臉去,卻看到,他的手向她伸來,只這一伸,生生地在未觸到她時,就收了回去。

    他沒有說話,手能握得住的,是一手的冰涼。

    現在,當他想用這冰涼的手,甫要查看她額上那被撞傷的地方時,驀地,覺到不妥,旋即收回。

    這一收回,哪怕隔著血霧,她略仰起的臉,都瞧清楚了,他眸底轉瞬即逝的一抹似乎再不該有的情愫。

    難道----

    軒轅聿僅是恢復淡漠地看著她,這層淡漠,是他面對她,如今唯一會用的神色。

    不知是下午睡得太過,還是日裡的事堆在心裡,再舒展不得,當莫梅過來回了太好的話,他就再睡不著,也無心批閱摺子,推開的軒窗,恰可以看到正殿的一隅。

    他不知看了多長時間,直到,那撕開的布條迎風招展著,讓他意識到,殿內是否出了事。

    沒有任何猶豫,親帶著禁軍入殿時,看到的,是地上觸目驚心的鮮血。

    他以為是她的,剎那間,似乎一切都天昏地暗般的難受,及至看到,那血從離秋身上湧出時,方鎮靜下心神,讓禁軍把扮作醫女的陳錦制服。

    而他的目光,一直在尋他的身影,但,榻上除了凌亂的被褥外,再無其他。

    心,再次被拘束到幾近崩潰。

    他怕看到她的身子,倒在另一汪血中,直到,她急急搜尋的目光掠過欄柱,雪色紗幔覆蓋下,隱約地,似有一個身影捲縮在那。

    那樣嬌小的身子,只能是她。

    雪色的紗幔上沒有血洇出,終是送了一口氣。

    幸好,她無事。

    禁軍帶走陳錦,醫女在替離秋就地進行包紮。

    他本該走了,卻隨著那雪色紗幔中稍探出的小臉,再是走不得。

    他看到,她用那雪色紗幔無意識地去擦額際,而她的額際,隨著這一擦,那些血終於蜿蜒地淌了下來,還有她臉頰下一點,也是一處明顯被刀子=劃傷的印子。

    她看到他瞧著她,卻依舊平靜地沒有任何的閃避。

    只那血流得卻是愈發地多了,讓他的眉心蹙緊:「傳張院正。」

    這般吩咐時,他甫要轉身時,卻聽得她的聲音在他身後,帶著些許怯怯地響起:「這,是哪?」

    這語,聽似極其平常,落進他耳中,只是別樣的意味。

    她額上的傷,難道?!

    只這不忍,她不會讓他瞧見。

    他旋即既不跨至她的眼前,她並沒有看向他,只是,用似陌生地瞧著周圍的一切。

    「你----」

    他說出這一個字,她卻已接著他的話道:「你是誰?」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僅吩咐道:「院正何在?!」

    張仲的到來,除了幫夕顏的傷口配製傷藥外,搭脈的結果,是撞傷了額際,恐是有淤血積壓於腦部。

    她讀過醫書,知道撞傷頭部後,若內有淤血堆積,通過把脈也很難斷症狀的輕重。

    而她要的,就是如此,因為,聽了皇后那四個字後,以及,方才又看到他眸底有絲不該有的情愫後,她不得不有一番計較。

    『殺母立子』,這該是道極少數人方能知道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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