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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陳錦的心計看似深沉,可,畢竟,缺少錘鍊。

    「太后,但這湯藥----」

    陳錦猶不死心,卻被太后的話語打斷:「你想說,這湯藥,由宮女奉著去,呢只是在最後遞予了周昭儀,是麼?」

    「是,正是如此,臣妾請太后明察,還臣妾一個公道。」

    「李公公,那宮女又是怎麼說的?」太后的語意仍是波瀾不驚,這些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例行的詢問罷了。

    她的兒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輕易不會出手,一出手,就是致命的狠厲。

    「香雲啊,太后問你話呢。」李公公喝問一旁跪於地的宮女。

    「奴婢會太后的話,奴婢奉命端了湯藥去給周昭儀,周昭儀不肯用,恰逢皇后娘娘說,由她去把這湯藥讓周昭儀服下,所以,皇上命奴婢跟著皇后娘娘,等到了殿裡,奴婢把湯藥呈予皇后娘娘後,其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因為,主子們說話,奴婢是不能抬著臉看的。」

    「哦,可哀家聽說的是,周昭儀午膳前就用過一此藥了,怎又送了一次?」

    太后幽幽地道,那宮女卻立刻就答上這話,沒有絲毫的滯緩:「回太后的話,午膳前的藥是例行的保胎,但,院正請脈後又說,昭儀的心血有些虛虧,所以,才另開了一副方子,昭儀就不願喝了。」

    太后轉著手上的護甲,這周昭儀真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定是以為,這後一碗藥,又含了多少的乾坤。

    倘不是如此,她又怎會傷到夕顏,觸及軒轅聿的逆鱗呢?

    「哀家知道了,也就是說,呢只把藥端給皇后以後,接下來的事,你都未曾瞧見,對麼?」

    「回太后的話,正是如地。」那宮女躬身叩於地上。

    「李公公,周昭儀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回太后的話,周昭儀的孩子雖不保,但,昭儀的身子,經院正救護,還算安好。」

    「嗯,這樣哀家就放心了,你帶著這宮女先下去,皇后的事,哀家一定會給皇上一個交代。」

    「諾。」李公公允聲,領著那名宮女退出殿外。

    「太后,您這次一定要相信臣妾,其實是皇上----」

    「好了,不用說了,哀家還沒老到諸事不辨的地步。」

    「太后既然都知道,就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做主?皇后,你的心智聰明到哪去了?還需要哀家替你做主麼?」

    「太后,臣妾不懂您的意思。」

    「在皇上面前,扮賢惠,難道,你以為,就能成為第二個皇貴妃?你真的太小瞧了皇上,哀家對你沒有話好說,只是失望。」

    「太后,您就捨得看臣妾去死麼?」

    「死?你死了,倒是最乾淨的!這麼愚不可及,一再壞事,留著,哀家真不知道,你要壞多少事,才會罷休。」 太后冷冷說完這句話,道,「來人,帶皇后下去,沒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放皇后出來。等哀家和好說合計後,再行發落。」

    「太后!」

    合計後發落?這個發落,無非就是怎麼個死法吧?

    陳錦沒有想到,太后,竟這麼快地翻臉不認人。

    她有什麼錯呢?

    她不甘心,不甘心!

    難道,軒轅聿讓她死,就得死麼?

    難道,太后為了保得自身,舍了她,她就得死麼?

    憑什麼!

    然,即便再如何心有不甘,殿外的宮人進入,不由分說地請她下去。

    太后癱坐在椅上,深深吁出一口氣,陳家,果真是無人了。

    扶不起的阿斗,說得,就是這個意思吧。

    可,她卻還是必須要去救這個『阿斗』。這個愚不可及,偏要扮做心計城府深沉的阿斗。

    『附子粉,明顯,就是皇上留給她的一個很好的台階,還沒完全走進死路,仍有退步的台階。

    她輕喚:

    「莫梅。

    「太后,奴婢在。」莫梅從殿外進來,自莫菊去後,她就由尚寢局調回太后身旁。

    「去傳哀家的話給皇上,他想要的,哀家都答應,但,也希望,他得饒人處且饒人。」

    「諾。莫梅應聲,退下。

    信任,其實很簡單,但,由於不信任,造成的事,卻只會讓人心愈隔愈遠。

    夜深沉,月朦朧。

    誰都沒有看到,天瞾殿前,參天的古木枝葉間,隱者一襲銀灰的袍衫。

    這古木,在這蕭瑟的冬季,獨獨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在這行宮,顯現出不一樣的點綴,也成了最好的隱蔽處所。

    因為,誰都不會仰起臉,在這深深地夜色里,去瞧那栽滿甬道旁的古木。而沒有一定輕功的人,亦是躍不上這種高度的。

    隱蔽於枝葉間,著銀灰的袍衫的那人,有一雙同樣色澤的眸子。

    現在,這雙眸子冷冽地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

    下面,縱是夜深,仍很紛亂,不停有宮人來往,全因為,今日,不僅是皇長子的洗三之日,還發生了太多別樣的插曲。

    譬如,皇貴妃的咳血,以及周昭儀的小產。

    他就這麼坐在那,直到暮色更深,宮人們逐漸安守在各自的值夜崗位,停止忙碌時,他的身子才輕盈地,宛如一陣風般掠想天瞾殿。

    隔開後窗的格拴,他的足尖,輕輕掂於地上,一絲聲響都是沒有的。

    殿內,只有一名宮女,他在外面時,就瞧清楚了這一點。

    那宮女此刻躬身於榻前,似用錦巾在替榻上的女子擦拭著身子。

    他有些窘迫,沒有料到甫進殿,看到的竟是這一幕,忙閃避到一側的紗幔後。

    直到,那宮女端起盆,緩緩出去時,他方從紗幔後步出,行到殿門邊,只一會,那宮女復進了來,他將手中的透明的粉末一灑,那宮女渾然不覺,繼續行到榻旁,替榻上的女子蓋掖好錦被,輕聲,似呢喃自語地道:「娘娘,奴婢直到您心裡不痛快,可,洗三的事,是祖制如此,皇上抱走皇子殿下,也是沒錯的,您好好地嘔了氣,咳了血,這對身子,不僅不好,連皇子殿下今晚都不能陪在您身邊了。娘娘,奴婢說這些話,您聽不見,可奴婢還是想說,奴婢不想您那麼苦,看您這幾日內,吐了兩回血,每回,都是心裡郁著,才會如此。院正開的藥,雖能治病,卻是治不得心的,娘娘,為什麼要和皇上嘔氣呢……」

    那宮女似還要說些什麼,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直到最後伏在榻前,兀自瞌睡了起來。

    銀衫男子,這才慢慢行至榻前。

    他,真是銀 蒼。

    永是一襲銀色的衫袍,只是,終有些什麼是不同的。

    這數月未見,再見時,卻是這樣的情形。

    她比之前更清瘦,早產,加上方才宮女口中的咳血。

    她的狀況比他知道的,似乎要糟糕很多。

    本不想見她的,但,她早產的消息,傳來時,刻制了幾日,還是,沒能束住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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