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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對軒轅聿用周昭儀腹中胎兒做的謀算,他並不反對,畢竟,與其等到胎死腹中,不如早些引下,對母體傷害是最大的。
之餘皇上是否罪有應得,這,就不是他該去過問的事了。他該過問關係的,只是病者的身體。
現在,他的目光望了一眼,軒轅聿手中的絲帕,又道:「她不會有事的。這些淤堵的血吐了出來,加上藥物調理,心上的坎一過,也就好了。」
聞聽這句話,軒轅聿只是默默地把張仲呈上的藥丸服下,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用水去過。
藥丸入喉,雖有些哽咽,比起心上的哽咽,又算得了什麼呢?
「皇上,有句話,出於院正的角度我不該問,但,出於做了呢這麼多年師傅的角度,我還是想問一句,你真的認為,這麼做,對她是好的麼?」
軒轅聿唇邊浮過一抹笑弧,那笑渦隨著這道笑渦若隱若現:「難道,讓她看著朕死麼?」
「千機之毒,沒有到最後的關頭,是不該輕言死的。」
「師傅,世上再沒有天香花了,即便有,天香蠱十年方能成蠱,難道師傅還認為會有奇蹟發生麼?」
「這些,師傅知道,但,我想,總是會有法子的,畢竟,萬物相生相剋。千機的毒,除了天香花之外,未必是沒有其他可克制的東西,譬如這赤魈丸不就是麼?」
「赤魈丸僅能起到暫時控制的作用,但,長期服用,會日漸麻痹人的一切,到時,不死於千機,也和廢人差不多了吧。」
「那至少需要三年的時間,才會如此。」
「而,朕現在,或許連一年都沒有了,師傅,是這個意思麼?」
張仲沒有說話。
軒轅聿體內現在的千機毒發時間在疾速地加快,照這個趨勢,何止一年,至多,半年吧。
但,他沒有說。
他想,他是不忍說的。
「聿,師傅看得出,你很在乎她。你的安排,是不想讓她面臨死別,但,你是否想過,這種生離,更能輕易摧毀一個人,很多人,受不住,瘋了也未可知,而她現在的情況,實際,心上的傷更難治。」
「師傅是神醫,把她交給師傅,朕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待到她回苗水,朕私心希望,師傅能陪他一同回去。」
「我只能醫病,不能醫心,並且,木長老已經死了。」
張仲的眸底,有一絲黯然。
是的,他是苗水族,早死去多年的木長老。
為了苗水和那一人,他籌謀過。但,最終,他選擇了,讓木長老這個人徹底的消失。
這世上,從那天起,就只有神醫張仲,再沒有木長老。
可,他這麼多年,擅用藍色的習慣,以及承於苗水一族的醫術,終是讓軒轅兄弟敲出了端倪。
「當年,苗水的木長老,也以為,離開那個女子,她會過得更好。在得知那女子即將嫁於別人時,他選擇了毅然離開,縱然,他清楚,只要他說一句話,那女子願意隨他走。但,他不相信世家千金,會願意隨他過這種游離的生活。他以為,生離總是好的。卻沒有想到,再見,竟已是死別。那女子未他傷了一輩子,亦沒有得到真正的幸福。皇上,這就是木長老曾經的自以為是,造成的,哪怕用餘生都無法彌補的傷痛。」張仲緩緩說出這句話,語音里,有著濃到化不開的悲傷,「聽師傅一句話,你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沒有解釋不了的事,也沒有一定要聽的天命。」
「朕不需要解釋,因為,殺母立子的規矩在那,即便,朕把冊立太子拖延到回宮後,可,這個時間,眼看著,就迫在眉睫了。」
「知道這個規矩的人並不多,皇上若真要瞞,借著現在的一些事除去一直以來的束縛,就是兩全之策。」
「師傅,朕累了。想先歇息一下」軒轅聿淡淡地道,復回身往榻上行去,「朕的心力,只夠撐到夜國起兵。」
「皇上的意思,是南真的會起兵?」
「是,或許,不出這個月,就該起兵了。天下,分久必合,他不會等到朕把斟國的兵力物力悉數融合起來再起兵,現在的時機,無疑是兵家最好的時機。」
「皇上,該說的我都說了,感情的事,始終抉擇權在你自個手上,而我會盡全力,繼續尋找治癒千機的法子。」
軒轅聿到了此時,都顧慮著他的為難,其實,從他放下木長老身份開始,這世上的一切,真的都看開了。
哪怕,百里南是他的另一個徒弟,當年,曾一起拜師研讀醫理。
然,仁者多助,不義者寡助。
而戰爭,沒有對錯。
他作為醫者,只會盡心醫好每一個人,如此,罷了。
軒轅聿躺臥到榻上,縱然,現在才臨近傍晚,可,他突然很想休息。
不知是酒意未退,還是心思所致,僅想躺一會。
他的手一揮,紗幔垂落下,隔去外界一切,只余他一人,靜靜地躺著。
當生命終結時,他也希望這樣一個人,靜靜地躺著。
閉上眼,陷入短暫的黑暗前,他仿似看到,她笑得彎彎的月牙形的眼睛,是那麼明媚,讓他的心,不至於也陷入一片黑暗中。
李公公來到太后暫住的鳳儀殿,並帶來皇后及那名端藥的宮女。
對於周昭儀飲了皇后送過去的湯藥,導致小產的消息,早傳到太后的耳中。
現在,她坐在椅上,看著,眼前這個,她曾一心想栽培的陳氏女子,又被軒轅聿引著做出這樣的事,她除了苦笑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軒轅聿要的是什麼,她清楚,他要的,就是逼著她,一命換一命。
他對她,始終還是不信任的。
「周昭儀的小產,太醫怎麼說?」
「回太后的話,是湯藥里混了附子粉。」
「哦,附子粉,看來,宮裡嬪妃用的妝粉,真該管管了。」
附子粉,毒角蓮中提取,歷來,妝粉里都含有此類粉,雖能美肌養顏,但有了身孕的嬪妃是忌用的,不小心誤食過量,輕則小產,重則隕命。
是以,每每宮裡採辦妝粉,大都會選不含附子粉的,可,那樣的妝粉用於臉,卻是不夠白膩,不少嬪妃私下都拖了太監往宮外辦置了含附子粉的妝粉來,這樣的事,屢禁不止,也成了宮裡關於皇嗣周全的一道隱患。
之前行宮裡的七名嬪妃,都有了身孕,本就不會再用任何妝粉,那麼,湯藥里含的附子粉,任何人都只會想到,剛從宮裡來的皇后。
太后瞧了一眼皇后,陳錦妝容精緻的臉上顯然是用了含附子粉的妝粉,雖是宮裡的禁忌,女子,誰人又不愛美呢?
「太后,臣妾若真用附子粉去害周昭儀的子嗣,臣妾的臉上又怎會去用呢?」
此刻再不說,等到一切成了定局,她就連說的必要都是沒了。
「所有人都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典故,但,自以為聰明的人,往往都會逆其道行之,以為,反是上策。」太后點出這一語,陳錦的臉頓時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