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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這,是她一直想問的話,哪怕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臨到頭,她還是想問。

    「在哀家心裡,都是命。」

    「可是在皇上心裡,就是不同的,不是麼?本來,嬪妾僅是懷疑,但,從皇上除夕前,把我們六人,安置到這行宮,每日裡,類似監禁一樣的過著,嬪妾就知道,在皇上心裡,要的,只是醉妃一個人!」

    「帝王的心思,你去揣,除了讓自己更累,再無其他。就如今,若你不是去擔了這份心,何至於把自個都賠進去呢?」

    「太后,嬪妾既然做了,都不會後悔。」

    「不後悔就好。還有六個月,你安心養胎。」太后說完這句話,從椅上站起身,「在這宮裡,你若一直笨拙下去,會活得更長。這般地出頭,保住了別人,自個,終是搭了進去。」

    周昭儀伏於床榻,行禮恭送太后。

    是的,她若愚笨一點,能活得更長。

    但,即便她是聰明的,這份聰明,因著常年不用,也不再是聰明了。

    從她誕育長公主的那晚,軒轅聿親臨附中,她就隱隱覺到有些什麼,以她在他心裡的位置,他是斷人不會親臨的,除非,這其中有著其他的意味。

    而,現在回想起來,該市蒙上蒼庇佑,她誕下的,只是名公主。

    接著,是宮裡陸續有嬪妃小產,他冷眼旁觀,直到應充儀那次,她終於斷定,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一道什麼規矩。

    她打點了一名司記,從司記局翻閱了自巽朝開朝來後宮的一些札錄,每朝的太子雖是皇長子,皆不是由其生母撫養,其生母或死於生產,或是太子冊立前死於意外。

    意外太多,只能說明一個事實,蓄意為之。

    但,不容她繼續細查下去,軒轅聿凱旋班師回朝後,破天荒地第一個翻了她的牌,承恩前,李公公端來一碗所謂的補身湯藥,她雖覺得奇怪,卻是不能不喝的。

    隨後,一晚承恩,她沉寂了多年之後,竟會再次懷孕,這一孕,帶給她的,卻只是忐忑。

    當她被軒轅聿和其餘六名嬪妃安排到頤景行宮,每日用的安胎藥換了一種味道時,這種忐忑更愈漸加深。

    她和夕顏的身孕相差三月,如果說,因為什麼外力的因素,導致她的生育時間,提前至和夕顏一樣的話,是否,她就會成為札錄里下一筆下的死於意外的嬪妃呢?

    於是,她每每用那些湯藥,都不會悉數用完,借著帳幔的遮擋,她把部分湯藥倒於塌旁的小盂中,並在晚上,摒退宮人時,借著銀碳之火,把這些湯藥烘乾,烘乾後的壁上果然殘留下一些粉末。

    她把這些粉末收集起來,直到,除夕前夕顏隨同軒轅聿來到行宮。

    於是,從初一開始,她實施了她自個的部署。

    她借著那部署,得以和夕顏每日共用膳食,湯藥,每次親奉湯藥時,她都會不經意地讓護甲懸於藥碗邊,並輕輕的磕碰,不過一瞬,護甲內藥粉即洇入湯藥內,不露痕跡。

    如若這湯藥沒有問題,那麼夕顏就不會有問題。

    如若這湯藥里有她猜的乾坤,那麼夕顏服下後,無疑,就能反替他們擋去一劫。

    反正,一軒轅聿對夕顏的在乎程度,定是有所周全的維護。

    不是麼?

    她不想傷人,也不想任人傷害。

    可,她沒有想到,這麼快,太后和皇上就察覺到是她所為。

    其實,從她住進這偏殿始,這嫌疑就是逃不脫的。

    醉妃竟會這麼快早產,院正本是神醫,不難斷出外力所為,更何況,這藥,還是院正所配的呢?

    她存的僥倖,無非亦是,那藥末是正常的藥末,沒有絲毫的問題。

    慢慢靠往墊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隨著孩子的誕下,就是終結了。

    而,另外五名嬪妃,由於她的所為,卻是因禍得福,從此,在這冷冰的禁宮裡,總有子嗣相傍。

    太后說得對,有些事,看不穿,看不透,會比較好。

    她,不過是步上了應充儀的後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輕輕地嘆出一口氣,至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

    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真的很難熬……

    太后步出偏殿時,正看到軒轅聿佇立在天瞾殿外。

    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但,絕對不是在等她。

    他的目光似看著殿內,又似僅是看著自個的靴尖。

    他和她之間,隔得不算近的距離。

    她停了腳步,他的目光驟然移到她這邊。

    兩兩相望,這想望見間,他的眸底,沒有任何關於親情的牽絆,只換成一道冷厲的目光。

    「皇上,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用心。」她向他走去u,緩緩說出這句話。

    即便他聽不進去,她卻還是要說的。

    軒轅聿的唇邊勾出弧度,這種笑,帶著她看得懂的意味,絕不是真正的小。

    「母后,是否還準備讓朕一併赦了,偏殿的那個罪人?」

    「皇上,周昭儀的發落,母后不會攔你,但,至少要等她懷胎十月以後,畢竟,開枝散葉,是你為帝的另一項職責。」

    「朕登基十四年來,到處都是職責約束著朕,母后,這帝位,真是有趣得緊,包括今晚,您那一道懿旨,下得,可真是迫不及待。」軒轅聿冷冷說出這句話,「若母后無事,還請回宮安之置,夜路太深,萬一撞到什麼不該撞到的,就不好了。」

    「皇上,你何必提那些呢?」

    太后的聲音有些發抖,這麼多年的母子情分,難道,連一個女子都抵不過麼?

    「母后,您在朕的心裡,不管怎樣,都是朕唯一的母后,只是,請母后做什麼之前,也能顧慮一下,做兒子的心,好麼?」

    軒轅聿仿似瞧透太后的心思,說出這句話。

    不過,不要緊了,他不會再有心,從今晚過後,他的心,遺落在了那處,再不復的。

    這一語,重重地砸落於太后的耳中,她轉望向軒轅聿,一字一句地道:「皇上,哀家不是不顧全你的心,總有一天,你是會明白的。」

    軒轅聿大笑一聲,仰起頭來,笑聲,震得太后的紁環都瑟瑟地顫抖著。

    她看到,軒轅聿的眼角,有晶瑩閃過,然,只是一閃而過。

    笑停,他大踏步地往夜幕中行去,再不回頭。

    太后駐留在原地,轉望向猶亮著燈火的主殿。

    主殿內,夕顏緊閉的眸子,再次睜開,那聲大笑,清晰地傳來,她做不到忽視。

    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一種含著濃濃悲慟的發泄。

    為什麼會這樣呢?

    不去想,她不要想。

    對於他,她不要多想一次!

    用力咬住下唇,那裡,有腥甜的味道傳來,卻抵不去心底徒然湮升的疼痛。

    「娘娘,您這樣,皇上若知道,又要捨不得了。」

    恰好,離秋端著張仲的湯藥進的殿來,聲音輕輕地想起在她耳邊。

    捨不得?

    究竟是誰更捨不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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