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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天際,又灑起了雪花。
這雪,和昨晚那雪,縱刮落於他臉上,卻再不會讓覺到生疼,僅覺得沁入心脾,一如,她的笑顏。
太后望著軒轅聿的背影,怔然地坐於椅上,殿外,徐徐走進一宮人身影,恰是莫菊。
莫菊福身、請安,太后凝著她,突然笑著召她近前。
莫菊應聲行至太后跟前,太后驀地站起,只一耳摑就向莫菊臉上扇去。
莫菊被這一巴掌扇得跌坐於地,髮髻都悉數散開,可見力道之大。
「賤人!」太后唾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一己之私去行事,真以為哀家瞧不出來麼?」
「太后,奴婢知錯。」
莫菊從跌坐的姿勢,轉成跪伏,她知道,太后瞧得出來,所以近日,她必是要來此,領受處置的。
「知錯,哀家容了你一次又一次,但,你這一次,卻是讓哀家和皇上徹底反目!」
「太后,您當初的意思,是讓奴婢見機行事,想法子護得那六位娘娘儘可能的周全。如今,醉妃早產,其餘六位娘娘的周全也就保下了。」
話是這麼說,她知道,終究,這一次的發展是超出她的意料。
也使她,必須領受這處置。
「哀家讓你見機行事,但,沒讓你視而不見,哀家拿什麼去賠給皇上,去賠給……」
太后怒極,卻生生受了口,她對陳媛的允諾,是不需讓再多人知道的。
否則,不過又是是非。
「太后,奴婢承認,先前是有私心,但,這一次,奴婢真的沒有私心。」
「先前的私心?莫菊,你真讓哀家太失望了,難道這一次,不是你為了和莫竹賭氣,才差點誤了正事?」
「太后明鑑,奴婢沒有和莫竹賭氣,奴婢只想著,或許,周昭儀是最合適的人選。」
「混帳!你哪一次看準了人選?哀家告訴過你,不要讓納蘭薔去接近皇上,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納蘭薔該也是你所認為的最適合人選吧。」
「是,那日家宴,奴婢讓納蘭薔奉了醒酒飲於皇上,可,太后,您畢竟也是允過莫蘭的,不會委屈納蘭薔的,不是麼?」
「難道,在哀家身邊做女史是委屈了她了不成?」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可,莫蘭畢竟伺候太后一場,嫁於襄王之後,奴婢知道,她過得實是沒有在宮裡伺候太后時舒心,因此寄希望於納蘭薔身上,只希望,納蘭薔能得一心人垂憐,也算是全了她未得到的那些。」
「糊塗!難道連你都看不出來,如今皇上的心裡,還容得下別人?你硬把納蘭薔塞給皇上,不是為她好,實是害了她!」
「奴婢只知道,若以秀女應選入宮,不得君恩,才是最淒涼的。」
莫菊扣於地,道:「莫蘭今日的一切,是奴婢間接造成的。當年,因著奴婢和莫蘭私交甚好,太后有意指婚我們四人中的一位於襄王時,是奴婢將這口風泄給了莫蘭,所以莫蘭,才會在那晚,以年齡漸大為由,懇請太后釋她出宮。這一出宮,她過得並不幸福,是以,奴婢心有愧疚,便想彌補於納蘭薔的身上。」
太后冷冷地睨著她,這一切,她 當然知道,在她起了這個念頭時,因著梅、蘭、竹、菊四名近身宮女中,她最信賴的是莫菊,所以才先問了她的意思,沒成想,只用了晚膳,確是莫蘭突然提了這個懇請。
當她決意將莫蘭賜婚時,她清楚地看到莫竹眼底的不滿。
這也使得,莫竹和莫蘭、莫菊間的關係,變得在不如前。
隨著在宮裡資歷的漸深,誰都不會再如當初時的純粹,而她,不希望,看到這四名陪她一路走來的宮女最後變得水火不容。
是以,藉此機會,不如散去,於各處為她分別效力。
莫梅去了尚寢局為彤史,負責將皇上臨幸的異常告諸於她。
莫竹去了天瞾宮為皇上的近身女官,負責近身將皇上的情況稟告於她。
莫蘭賜婚於納蘭敬德為側妃,看上去能監督這位戰功顯赫的襄王,實際,她知道,莫蘭出來最初讓陳媛傷心的作用外,不會再有更多的作用。
只留下莫菊,依舊跟著她。
但,如今,這莫菊,終是讓她太失望了。
「當年怎樣,都過去了,哀家既然沒罰你,也就永遠不會再罰。可,醉妃一事,哀家卻是容不得你,畢竟,那也關係到一條命,哀家並沒有讓你,為了那六位嬪妃,就不顧醉妃的安危。」
「太后,奴婢明白,奴婢沒有想到事態的發展會出現這般的變數,奴婢甘願領罪。奴婢伺候太后一場,最後請太后,能好好善待莫蘭母女,這是奴婢最後的祈願。」
幾日前,若不是她在夕顏驚醒,問起誰在殿外,她說是周昭儀像是胎相不穩,需要暫時歇息,夕顏亦不會准她將周昭儀讓進殿來。
也就不會有後來,周昭儀恩將仇報,暗中,在夕顏的湯藥中做計較,導致夕顏早產。
這些,她是知道的,因為,伺候湯藥時,僅有她是近身的,連離去都被她摒去殿外。
但,她總以為,是好的。
畢竟,太后明著告訴她,殺母立子的密詔。
這,才是她來到行宮的目的。
儘可能在這個密詔下保得另外六名嬪妃的周全。
可,最終,卻還是傷害到了醉妃,因為,她真的沒有想到,周昭儀的計較這麼深,下在湯藥里的催產藥,太過狠厲,險些,就要了醉妃的命。
所以,近日的一切,是她的咎由自取。
而,從她知道密詔的那日開始,其實,註定,她是活不長的。
太后彼時告訴她,是她能為她所用。
如今,她的價值,也到頭了。
一名忠心的宮人,是抵不過一個死人的安全的。
不怨任何人,若有下輩子,只願不再入宮為婢。
宮裡,做娘娘很難,做奴婢,同樣,太難。
「莫菊,你的性子太重情義,這是哀家始終留你在身邊的原因,不曾想道,卻也是今日,再無法相容的原因。」太后說出這句話,回身,凝望向軒窗,不再瞧她。
「奴婢拜別太后。」莫菊復叩首。
不知過來多久,太后聽到身後再無一絲聲響時,方緩緩轉過身來,莫菊,已咬舌自盡。
她看準莫菊的屍身,明白,自己手上的血腥又多了一道。
然,又如何呢?
這件事,總歸要有一個交代。
既然,軒轅聿不願發布告書,由她發布亦是一樣的。
「來人,連夜傳哀家懿旨於三省六郎,宮人莫菊,心懷叵測,導致醉妃早產,並欲陷害帝嗣,幸被查究,畏罪自盡。另昭告天下,醉妃誕下皇長子,普天同慶,大釋天下!」
「諾!」殿外,是太監應允而去的聲音。
她頹然地坐於椅上,這道懿旨的頒下,註定,她和軒轅聿之間的隔閡,已然劃下深深地一道裂縫。
可,她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