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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夜國的使臣,不日即將抵達暮方庵,徹查這件事,而他知道,這分徹查,或許才是最大的危機。
但,現在,他先要消除夕顏身上的危機:「師傅,從今日起,由你一併負責周昭儀的胎兒。」
「嗯。」
「那些藥,朕會直接放到你開的方子裡。」
張仲皺了一下眉,為醫者,卻要讓自己開的湯藥,變成另外一種意味,這對他來說,是難熬的。
也從那日開始,周昭儀和夕顏同用膳點,並由張仲一併保胎。
周昭儀雖懷了六個月的身孕,但,感恩夕容她住於偏殿,每日裡與夕顏相陪時,照拂得反比自己都要當心。
這樣祥和一派的氛圍,不過三日,卻起了風雲突變。
初四傍晚,軒轅聿尤在議政殿後批閱奏摺時,李公公匆忙奔進,聲音驚慌失措:「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
作者題外話:第06章里,提到的伊瀅的札記里,聯繫34章一起看,會更清楚。
進入最後的章節,偶努力把寫得更直白的,大家也別去想得太複雜。
張仲是木長老(有隱說,結合藍色絲帶,及專用的藍色看。沒明寫),花匠是火長老(這章說明了)
36
夜國,寒宸宮。
正月初二,子時。
書案後,一襲煙水藍的身影,仍是坐在那,未曾就寢。
百里南的手中,是一封今日晚膳後方呈上的函文,函文封啟處加蓋了巽國的鳳印璽章。
裡面的內容,他是沒有料到的,卻也是永不會忘的--
『慕煙、蔡太醫,罹難於暮方庵的大火中。』
閉上眼睛,他將函文放回几案,手中空落如也的剎那,終是第一次,不可遏制的瑟瑟發抖起來。
「君上,您還好麼?」紫奴擔憂地奉著一杯香茗於百里南身側。
百里南沒有說話,只放下函文,伸手從紫奴手中接過香茗。
揭開蓋子,甫泯了一口,手,平穩如初。
只要握住些許什麼,不空落,才不會那樣的發抖。
是的,他本來讓蔡太醫隨行照顧慕湮,表面看上去,是渥大的恩寵,實則,恰是暗中布下慢性之毒,只等除夕過後,巽宮裡定會設下家宴,屆時,再將這毒引發。
縱然,鳳夫人為巽國和親公主,但,畢竟,已是他夜帝的夫人,那麼,帝國鳳夫人斃命於巽國,兩國的關係定能由和轉危。
這,就是他要的。
不需再忌憚於昔日兩國的交好相惜。
這麼多年,他真正想要的,始終,是更多的疆土。
此刻,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巽國雖滅斟國,國力必然是受了影響,哪怕收編斟國的殘兵,卻不足以抵去這影響。
現在巽國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然,在這休養生息間,往往,是成全另一國霸業的最好時機。
可,如今呢?
慕湮死了。
雖不是死於他最初的安排,並且,這一死,於他的部署,並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但,為什麼,他的心卻是窒悶了一下,瞬間,柔軟疼痛呢?
原來,他,還是在乎的。
原來,他,或許真到臨了,未必是忍心讓她去死的。
猶記起,慕湮初聯姻夜國,那半壁九龍玉佩,讓他不得不遵著父皇的旨意對慕湮溫柔有加。
哪怕,他根本進不得她的心,偏是要做出溫柔的樣子。
三年,不算短的時間,這些許的溫柔,隨著時間的流逝,終分不清,真的假的區別。
其實,有時候,當真的事,未必是真的。
素以為不過是假意相待,恰在不經意間,只化做了真。
「傳朕旨意,命使節往檀尋,持國函,要求徹查此事。」
這次的徹查,是為了繼續他的部署,抑或是--
不管怎樣,她,不在了。
他的聲音,平靜地從唇里溢出時,手上的香茗擱於案上時,薄薄的瓷胎,灼燙了指尖。
十指連心,那疼,便是再忽略不得的。
「是。」
隨著紫奴的聲音消逝於殿內,便再無一絲的聲響……
巽國,熙景行宮,議政殿。
正月初四,傍晚。
李公公匆忙地奔進,半躬著身,驚慌失措地稟道: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
「什么娘娘快要生了?」
軒轅聿問出這句話,手裡的紫毫已掉到摺子上,硃砂的墨漬很快就把明黃奏摺上的字蘊染成一片。
這行宮內,其餘六名后妃只有四個月身孕,四個月的身孕怎會臨盆呢?
唯一的可能,他心裡清明,可,口中,卻是問了這一句。
七個月臨盆,不啻是早產!
她--
李公公的額上不知是因為奔跑的緣故,還是親眼目睹情況確實不妙,豆大的汗珠子一顆一顆隨他接著回主子的話往下掉去:
「醉妃娘娘快要生了,張院正說,怕就是今晚了,穩婆已進殿了,這會子,這會子--」
結巴著說不出剩下的話時,軒轅聿從書案後大踏步走出,李公公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主子的臉色,軒轅聿已越過他半躬的身子,往殿外疾走而去。
「皇上,外面下雪了!快給皇上打傘!」
李公公意識到什麼,忙回身,小碎跑地跟上去時,早有太監撐起傘,但,軒轅聿行得太快,那太監顯見跟不上他的步子。
李公公劈手從小太監手中抓過傘,奔得也越發急了。
軒轅聿只疾走著,這疾走,卻是比李公公的小跑還要快的。
礙著規矩,他哪怕身為皇上,卻在這人前,是不能奔跑的,他疾疾地走著,傘遮去頭頂飄落的雪花,可,如今,因是逆風,風卷著雪,便襲刮在臉上,生疼生疼。
只是,這些,都是顧不得的。
哪怕,她現下早產,倘為男孩,定是皇長子,他也來不及顧那條祖制了。
即便,他曾為了她的身孕,做了一番的謀劃,現在,都顧不上了。
心裡、腦中,滿滿都是她此時早產是否承受得住的計較,再無其他。
議政殿往天曌殿的路,會經過一段長長的迴廊,縱再不會衩風雪襲刮,對於他來說,仿佛那段路,突然長到,讓他無法負荷起來。
因為,遠遠地,他看到,殿內,不停有醫女和宮女穿梭進出的忙碌身影,還有,那襲深藍的身影,始終站在殿外的廊檐下,卻是不曾進去的。
宮中后妃生產,僅有穩婆,醫女能陪伺旁邊,無危急情況,連太醫都須避嫌於殿外恭候。
那深藍的身影,正是院正張仲。
軒轅聿匆匆行至殿前,已被張仲攔道:
「皇上,裡面是血房,您,不能進去。」
人前,他還是稱軒轅聿一個『您』字。
「讓開。」軒轅聿只說出這二字,面色,冰冷得一如,漫天灑下的絮雪。
「祖制規矩,血房,皇上是進不得的。」
張仲不介意軒轅聿對他的不敬,他能體味軒轅聿此時的心急如焚,面對心愛的女子,這位九五至尊會去做任何事,這點,是他所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