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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昭儀,昨晚本宮看你似乎有什麼心事,現在,就你和本宮二人,若信得過本宮,不妨由本宮替你排憂。懷了身子的人,切記,心裡不能多擱東西,否則,對胎兒,亦是不好的。」夕顏說出這句話,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昨晚,若她沒看錯,她向周昭儀每每瞧去時,周昭儀是欲言又止的。

    若這欲言又止是礙著眾人及軒轅聿在場,那麼現在,該是沒有這層忌諱了。

    「嬪妾謝娘娘,只是,有些事,不知道說與娘娘聽,又能如何。」

    夕顏淡淡一笑,周昭儀顯然是在求她先允一句話。

    但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她不會做任何承諾,因為,有些事,不是她的承諾,就能轉圜的。

    「固然說與本宮聽,也並不見得能讓你釋懷,可,本宮卻是願意,做一個聆聽的人。這宮裡,要說句體己話不容易,說句真心話,更難,是以,本宮能做的,或許,僅是這樣一份聆聽。」

    周昭儀望著眼前的醉妃,她知道,醉妃的聰惠,從醉妃最初入宮後不久,就以清修祈福避世三年,就清楚。

    可,今日之事,說到底,她並不能真正靠醉妃。

    她轉了一下小指上的護甲,護甲很長,是從二品妃位以上又一種身份的象徵。

    「謝娘娘願意聆聽嬪妾的話。那麼,嬪妾就將心裡的話說與娘娘聽,說了,或許嬪妾就會好受些,至少,哪怕死了,都不是個冤死的鬼。」

    「周昭儀的話,未免言重了吧?」

    夕顏的手輕輕的地撫到腹部,也不知為何,這幾日,她總覺得孩子似乎越來越有動靜了。算算日子,還有三個月,難道,這小傢伙在裡面待得不耐煩了麼?

    「娘娘,並非是嬪妾言重,皇上登基至今,膝下皇子猶空。您入宮至今,也是有些日子了,該能瞧到些什麼,單是您去暮方庵祈福的這三年,宮內先後有四名嬪妃懷得身孕,卻都是死於非命。嬪妾不能不憂啊。」

    「四名?姑且不論其他三位的死因,本宮回宮時,對應充儀的甍逝,是知曉一二的,應充儀並非是死於非命,是體質虛寒,導致小產,崩血甍逝。這些事,宮內說三道四的,自是大有人在,但,別人可以這麼以為,周昭儀卻是安然誕下過公主之人,怎麼也會這般忐忑呢?」

    「娘娘,正是因為嬪妾得以誕下長公主,實是並非誕於宮中,如今方才有此憂慮啊。」

    「哦,此話怎講?」

    「嬪妾的父親,是鎮軍大將軍,早年,在我朝對苗水一戰中,也曾為左先鋒,亦因此,傷病纏身,待到嬪妾懷得皇嗣時,恰父親舊疾發作,母親早逝,父親身邊無親人相陪,皇上體恤父親忠心為國麈戰多年,方准父親的奏請,讓臣妾歸府省親。」周昭儀的語音略含了哽咽,「嬪妾每日陪於父親病榻前,心憂父親的病情,因此,早產了長公主,方回的宮。」

    真是這麼簡單麼?

    還是周昭儀也洞察到宮裡有人想迫害她的孩子,是以,才借著父親的疾病出宮,並在宮外產下公主?

    但,這些,不是她所要去探究的。

    她只想知道,周昭儀說這些,目的是什麼。

    「原是如此,本宮確實進宮時日方淺,對這些,卻是不知的,只是,今日,周昭儀不必擔心,在這行宮之中,不僅氣候怡人,也不比宮裡,定能保得你腹中胎兒平安。」

    周昭儀的唇邊浮過一抹笑意,看上去是溫婉的,只有她知道這抹笑意後的苦澀。

    「娘娘這裡,自然一應用度都是由皇上親自把著,定是無恙的。只是,嬪妾如今,真的,怕這孩子----」

    這句話里,有著酸酸的醋意,也有著對孩子的擔憂。

    夕顏笑了一笑,道:

    「既然,周昭儀這般擔心自己的孩子,今後,一應的起居用度,就和本宮同用罷,如此,是否能讓昭儀稍稍心安點呢?」

    「娘娘----」

    周昭儀的語音是顫瑟的,聽上去,是感動所致,而夕顏,也寧願聽成,是她的感動。

    「你的心境平和,胎兒方會更好,這些理,昭儀懷過一胎,該不用本宮來說與你聽罷。」

    「娘娘的教誨,嬪妾銘記。只是皇上那----」

    「本宮會同皇上去說,周昭儀就安心歇於這偏殿吧。」

    夕顏說完這句話,瞧了一眼更漏,估摸著軒轅聿亦該快回來了,道:「來人,扶昭儀往偏殿歇息,另,把昭儀一應常用的物什都挪到這來罷。」

    殿門被開啟,莫菊進入殿內,神色恭謹:「諾。」

    這一回,很奇怪,莫菊並沒有抬出所謂的規矩說話,夕顏瞧著她,並不往心內去想。

    這些心力,她不願去耗,手從腹部移開,隨著周昭儀疊疊謝聲間,被宮人扶出殿去,離秋近前,稟道:「娘娘,您還沒用膳呢。奴婢替您傳膳,可好?用完膳,再讓院正大人予您瞧一下。」

    夕顏瞧著她,唇邊含笑:「好。」

    離秋見夕顏這般,有些不自在起來,囁嚅了一句:「娘娘是笑奴婢說得太多了?」

    夕顏搖了搖臉色:「不是,是你以前說得太少了。」

    昔日的丫鬟碧落都可背叛,她的身邊,其實,能信的人,真的很少了。

    這離秋,雖是伺候了幾任的主子,也曾伺候過先皇后,但,或許,終究是個可信之人。

    而那莫菊、莫竹,卻都是有著各自的計較和聽命。

    夕顏用完膳,張院正請完脈,軒轅聿仍未歸殿,直到中午時分,方見那抹明黃色進得殿來。

    他的臉色似乎在進殿前有著些許的陰鬱,但在觸到她的眸華時,只化為和煦的微笑。

    她喜歡他對她笑的樣子。

    真的很喜歡。

    他徑直走到榻旁,坐於她身側,未待他說話,她先行倚入他懷中,輕聲:「皇上,今日臣妾擅自做主了一樁事,您不許惱。」

    「不許?」他復吟出這兩字,輕抒手臂,將她柔軟的身子擁入懷裡。

    瞧這樣子,難道,莫菊還沒有告訴他麼?

    不會,他定是知道的。

    「臣妾將周昭儀安排住入了偏殿。」她說出這句話,手指繞著他綬帶上垂下的纓絡。

    他把她的手抓住,道:「怕朕不允麼?」

    「皇上不允?」

    「你開心,就好。」

    她略抬起臉,看著他,他的瞳眸依舊深邃。

    但,這句話,說得,卻是沒有一絲的不悅。

    「謝皇上。」

    「不必謝朕,只是,不要老顧著別人,自個的身子,也要當心才是。」

    「臣妾曉得,有院正大人在,臣妾的身子怎會有礙呢,皇上,臣妾還有一個不請之請。」

    他擁住她身子的手緊了幾許:「你的要求,倒是越來越多了。朕若都允了你,朕有什麼好處呢?」

    「皇上要什麼沒有,臣妾若都有了,還需求皇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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