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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她是誰,除了宮裡姝美人這一身份,她還是當朝侍中如今唯一的千金。
難道,父親真的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深宮任人欺凌,不管不顧嗎?
不過現在,那人是太后,名義上最尊貴的女子。
可,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她的唇邊浮出一抹冷冽的笑意,這抹笑意在抬首間,悉數散去。
「姝美人,就是這麼見駕的麼?」太后徑直走進屏風後,其餘的宮人顯然被摒至了屏風的彼端。
「嬪妾參見太后。」西藺姝浸在浴桶里,微福身,說出這句話。
她猶擱在桶沿的手,有水滴子,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墜落下去,落在鋪了厚厚氈毯的地上,卻是一點聲響都不會得的。
「哀家看來不用免你的禮了,怎麼,泡在這溫湯水裡,自以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麼?」太后慢慢走到西藺姝的跟前,言辭咄咄地道。
「恕嬪妾愚鈍,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西藺姝收回手,驀地在太后面前,緩緩站起身子。
她的身子,晶瑩玲瓏,此時,稍躬身福禮間,從浴桶內走出,只曳出別樣的華姿來。
太后瞧著她出浴的樣子,曾幾何時,她也如此明媚,但,皆隨著時間的逝去,紅顏蒼老,再覓不得昔日的風采。
念及往昔,心,瞬間柔軟,縱如此,眼前的女子,卻是她容不得的。
「姝美人,媚惑皇上白日宣淫,你,可知罪?」
西藺姝纖臂微抒,於一旁的衣架之上,將棉袍裹身,淡淡道:「侍奉皇上是嬪妾的職責,嬪妾不明白太后口中的白日宣淫又是從何而來,難道,皇上要嬪妾,嬪妾能說不麼?」
「別以為哀家真的老眼昏花,你用了什麼伎倆看不出來。」太后冷冷地將她褪下的衣物往她身上擲去。
「這是嬪妾方才所穿的裙衫,難道,太后認為嬪妾是著這裙衫去迷惑的皇上麼?」
「雖然上面的香氣淡了,可,終究還是留下些許的味道,姝美人,你這麼快沐浴,為的,不就是除去,真正的香味來源麼?」
「太后英明,愚鈍如嬪妾,真的不知道太后意指什麼,恕嬪妾不敢妄揣太后的意思。」
「哀家看你,可是膽大得很,連禁宮的違禁之物,息肌丸,你都敢用,還有什麼,是不敢的呢?」
太后怒斥出這句話,心底,卻並不能做到真的坦然。
這息肌丸,當年,她也曾配合房中術用過,是以,哪怕一丁點的味道,她都是聞得出的。
剛剛,莫菊命小宮女來慈寧宮稟這事時,她原以為軒轅聿耐不住性子,又要了自動送上門的西藺姝。遂來此璃華宮,準備按著『白日宣淫』的宮規治西藺姝時,竟讓她聞到這股味道,不由得使她又驚又怒。
息肌丸,對龍體的損傷極大,這些,當年,她雖知道,卻是不得不用。
但,同樣的法子,她絕不允許有人用在她的兒子身上。
這,是人性的自私使然。
也是她作為母親,不容許自己的孩子,被人傷害使然。
而聞聽此言,西藺姝臉色是微變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臍處。
她用的,確是息肌丸。
用此丸能使肌香甜蜜,撩人的香氣更有催情的功效,因此,被宮闈列為禁藥。
也是一般宮人所不會知道的。
所以,她方敢用,未料,初用,就被太后識破了。
並且,這息肌丸似乎並沒有傳說中的功效,除了,讓軒轅聿昏睡之外。
「太后容稟,這息肌丸不過是皇上喜歡聞,嬪妾方用了這一次,只這一次,難道,就非得讓嬪妾應上媚惑之罪麼?」
這些床第之事,太后是斷不會去問軒轅聿的。
讓軒轅聿擔一下此事,也未嘗不可。
反正,是他負她在先,不是麼?
「身為世家千金,用這等手段去籠絡君心,侍中可真是教女有方。」
「太后還記得嬪妾的父親,是門下省的侍中啊。」西藺姝點出這句話,唇角是驕傲的一翹。
是的,她父親畢竟是三省門下省的侍中,位比上卿,太后再如何,對父親終是忌憚的。
「哀家當然記得,哀家更記得,月余前,曾調應太傅任中書省中書侍郎,今兒個早朝,前任中書令致仕,特舉薦應太傅為下任中書令。」
「祖制有雲,后妃不得干涉內政前朝,太后今晚來此,對嬪妾說出這番話,是想嬪妾違了祖制不成麼?」
「昔日的應充儀究竟怎樣落的胎,這點,是宮務罷。」太后悠悠點到。
「太后,您不用拿著昔日的事來說,應太傅也斷不會為了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在前朝和嬪妾的父親有任何的計較,否則,皇上可是英明之君,定會秉公處置的。」
話雖這般說,心裡,是忐忑的。
雖然,那件事真的並非她的過錯。
因著彼時,她的天真,和心無多少的城府,她才誤入了別人的局----
那一晚,她與軒轅聿餞行即將嫁於納蘭王府的西藺姈,席間,西藺姈或許是不勝酒力,亦或許是源於別的,竟借著喝醉提前離席,然後,驃騎將軍有急事相奏,軒轅聿亦提前離席去了御書房。
因西藺媺生前所養的貓西藺姈甫到璃華宮就一直纏著西藺姈,待到了晚宴時,便也由西藺姈抱著同去,西藺姈一走,她抱著貓本準備回宮,卻無意間看到,離秋從天曌宮離去的身影,及至,溫泉那處,有宮女絡繹過去,顯是有人在用。
天曌宮的溫泉共分三處,龍泉、鳳泉為帝後所用,清泉是從一品以上妃位或侍寢前的嬪妃所用。
今晚,晚膳後,軒轅聿並未來得及翻牌,就去了御書房,那麼,宮內,從一品妃位以上的,僅有納蘭夕顏一人,再聯繫離秋離去的身影,讓她只確定必為夕顏不擇手段邀得聖寵的方式。
三年了,夕顏一回宮裡,就悉數地分享了軒轅聿對她的恩寵,她怎能忍呢?
彼時的她,終是年輕氣盛的,借著懷裡,先皇后的貓,她本欲羞辱夕顏,外加讓軒轅聿以為是夕顏容不得這貓,卻因為忽略夕顏手上的傷,功虧一簣於軒轅聿跟前。
而,最糟糕的還不止這樣,她被軒轅聿斥責回璃華宮途中恰逢應充儀由宮女扶著出來散心。
應充儀見她抱著那流血不止的貓,遂喚宮女速回宮拿來包紮的繃帶,幫貓處理傷口時,一併問及怎會如此,她是不想說的,可,偏是給應充儀瞧出些什麼,只道,旁人不知道不要緊,若連宮中諸人都以為,這貓是她照顧不周,才受的傷,定會以為,她和先皇后之間的感情不過如此,人去了,連貓都是容不得的。
應充儀這一語雖說得尖刻,卻進了她的心。
臨了,應充儀又似提非提地道,明日就是太后設宴於飄櫻林,屆時諸妃都會與宴,讓她切莫為了這貓傷,誤了出席,反是落人口舌。
這一語,自提醒了好。
她為何要去擔這照顧不周的罪呢?明明就是那一人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