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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娘娘即不喜用,何必勉強自個呢?」離秋一邊輕拍著夕顏的背,一邊道。
「不過是害喜,怎叫不喜用呢?」夕顏接過絲帕拭唇,復用了漱口水,頓覺整個心,仿似隨著這一吐,都空了。
「您這樣,若讓皇上知道,定又是捨不得的。」
「不許告訴皇上,聽到了麼?不要連這些小事,都去煩著皇上!」夕顏把漱水的杯子擱到一旁宮女捧著的托盤內,正色道,「都撤了吧,本宮想歇息了。」
「娘娘,您方才用的都吐了,奴婢再讓膳房給您另備些吧?」
「不用了。本宮突然不餓了。」夕顏倦怠地說出這句話,手揮了揮,復倚回榻上。
一旁,莫菊奉上濕軟的綿巾,夕顏用這方綿巾捂住臉,不知道,是綿巾本是濕的,抑或是,她的臉上,突然有些濕意,只叫她就這麼捂著,再不願撤手。
「娘娘,您拭完了麼?」莫菊瞧她久久不動,終忍不住地道。
夕顏並不說話,仍是把臉埋進這方綿巾里。
綿巾初時的暖意早就散去,唯剩一些冰涼的濕潤在肆意著。
肆意於她本就冰涼的臉上。
她怎能開口,若開口,她生怕,聲音就會泄露自己的情緒。
她不能泄露啊。
坦然淡定,這是必須的。
殿內,忽然很清寂。
似乎,連一點的聲音都不再有。
莫菊和離秋,看起來,真的很識眼色,這樣,甚好。
不用她再費心於宮人面前隱瞞。
她漸漸松去捂住臉的力度,捂得久了,在這層冰涼濕冷間,有些呼吸不暢。
但,隨著些許的空氣進入鼻端時,她突覺得,綿巾似被誰用力地拉開。
她下意地一拽,卻已是來不及。
拉開的力氣太大,拉開的速度也讓她措不及防。
綿巾從她的臉上離開,她的臉,濕滑滑地,連帶,垂落於額前的青絲都被沾上些許的濕意,貼在她的臉頰,讓她的臉,看起來,狼狽極了。
這份狼狽悉數落進一雙墨黑深黝的眸底,這雙眸底,沒有以往瞧著她的柔意,只蘊了她看得懂的冰魄之氣。
這層冰魄迅速凍結了她臉上的濕意,讓她下意識地往榻後避了一避。
這一避,只讓那雙墨黑眸子的主人欺身上來。
每次,都這樣,她一避,他就不容了……
作者題外話:即將進入全文大高潮,雪希望,大家能繼續牽著雪的手,走下去。結局,會很美好,但過程,不會永遠這樣溫馨。不然,譬如白水,流過身體,沒有痕跡。
突破點公布:一是蒼,二是湮。這倆個人物,將是雪的突破處。當然,主線仍是不會變的,貫徹雪的素來行文風格。
第32章
璃華宮。
垂著漫天的粉色華紗,層層疊疊粉色華紗中,一柔若無骨的縴手輕輕拂過,只在拂過最後一縷垂掛的纓絡時,這隻手,狠狠地一拽,那些許的華紗,頃刻間,就落萎下來。
落萎成一地荒蕪的粉色。
是的,荒蕪。
心,若荒蕪了,該有多好。
就是還有著些許什麼,才會心魔不散,因著心魔,方會一錯再錯。
直到,再無法回頭。
「恭喜娘娘。」近身宮女彩鳶上得前來,「奴婢給娘娘準備了溫湯沐浴。」
顯見剛剛彤史是按著規矩,將這一筆記錄在冊,同時,告知了璃華宮的宮女,準備侍寢後按著規矩的沐浴溫湯。
當然,這次的沐浴溫湯里,加添加了些許養身的藥草,不同於侍寢前單單的潔身。西藺姝沒有應聲,她聞得到漂浮在空氣里,那種藥草的味道,和著她衣袖間溢出的味道,交融在一起,有剎那的恍惚,讓她只以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不過是以為。
發生過的一切不會因著她的以為而有所變化。
「都下去吧。」
「娘娘----」彩鳶顰了一下眉,終是道,「諾。」
縱僅伺候了這位娘娘三年,卻是熟諳這位娘娘的脾性。
娘娘的吩咐在這璃華宮內,就是不容任何質疑,必須執行的吩咐。
哪怕之前,娘娘的盛寵,看上去淡薄了些許,可,今日,不是照樣得了皇上的寵幸嗎?
這樣,也不妄費她一直盡心伺候著娘娘。
這宮裡,哪怕為奴為婢,都是有著盼頭的,因為,主子得了臉,做奴才也能跟著得臉。
只是,哪怕昔日娘娘盛寵,卻終究是一名美人。
眼瞅著,和娘娘同進宮的那些主子,除了死去的不提,位份都漸漸升了上去。
惟獨,她的主子,看上去比誰都好,實際上,卻沒見落得有多好。
眼見著今日侍寢回來,又瞧著臉色不對,她一時噤了聲,只讓那些宮女都退出殿去候著。
這宮裡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始終是看不透的,若看透了,或許,也就成了主子。
西藺姝繞到屏風後的浴桶中,水溫是怡人的,浴桶底下架空抬高的地方,另放了少量的銀碳慢慢地烤著,以保持恆溫。
她褪去身上的羅裳,纖細的玉腿,慢慢地淌進浴桶之內。
褐色的溫湯,很溫暖。
只是這份溫暖,溫暖不了心,也滌不去身上的污漬。
她浸在溫湯下的手,慢慢地伸到褐色的溫湯深處,將腿間那些假想的污漬不停地擦拭著。
是的,假想。
雖然彼時,她不能徹底淨身,可有些污漬卻早已拭去,如今假想的,不過是那裡,還有著一些骯髒的痕跡。
是的,很髒啊。
現在,總算可以徹底地清洗了,她不停地擦著,擦著。
猶記起,方才,軒轅聿聞到她袖中的香味時,卻只說倦困,這點,雖出於意料之外,但,也是好的。
她扶他睡臥於榻上,裸著身子臥於榻旁,不過一個時辰,他便醒來,那一刻,她是怕的,她擔心,他瞧出些什麼,只是,他僅是淡漠地走出暖閣,傳了李公公,讓彤史記於金冊。
那一刻,她攫緊的心,方鬆了下來。
只要這樣,就夠了。
既然他負她,那就不能怪她了。
縱然,這麼做,起初,並非是她所願。
她的手慢慢的擦著,直到,嬌嫩的肌膚被擦破,才收了手。
再擦,其實那些骯髒的地方,仍會在的。
只是擦了,心裡好受些罷了。
「太后駕到!」
殿外,傳來通傳聲,接著,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間或傳來彩鳶欲阻不敢阻的聲音:「太后,姝美人尚在沐浴。太后----」
「大膽奴才,敢擋太后的鳳駕不成?一旁是一老嬤嬤的喝斥聲。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彩鳶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而那腳步聲分明是離得近了。
西藺姝並沒有出得浴桶,她仍是坐於桶中,心如桶中的溫湯一般,波瀾不驚。
太后,不過是太后。
自她進宮,就一直不容她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