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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更是由於,他的承諾。

    於那人的承諾。

    縱然,直到臨別,她才要他允這件事,只是,從那年開始,夕顏對她,亦是重要的。

    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可,如今,這份護全的代價,終究讓他滯頓起來。

    「既然如此,請師傅成全朕的心愿。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朕。」

    「皇上!」張仲欲待再說些什麼,但,所有的話語只梗於喉,要說出,堵著,僅能化為喟嘆,落進心裡。

    阻不住,再說,不過是徒勞。

    是的,現在,誰都知道,夕顏是軒轅聿的軟肋。

    對於軒轅聿的皇權,不啻是種威脅。

    那麼對於夕顏呢?

    未必是好的。

    旋龍洞的那次,誰能說,軒轅顓的做法是錯的呢。

    不過也是一舉兩得。

    只可惜,這種一舉兩得,在感情的背景下,僅化為不恥。

    「朕謝師傅成全。」軒轅聿說出這句話深深吁出一口氣,「若可以,今晚,就開始吧。」

    「這麼快?」

    「是,畢竟她的身孕已有六個月,這,不算快了。」

    「好。」

    張仲說出這個字,他知道,字里的份量是千斤的。

    重重地壓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喘息。

    「師傅,你過去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軒轅聿知道藥已上好,紗布也包紮妥當了,卻並沒有立刻披上龍袍。

    殿內的溫暖,讓他即便不著任何袍襖,仍是不會被凍到的,只是,微涼罷了。

    他,需要片刻的清明。而不是龍袍披身的暖融。

    張仲明白他的意思,軒轅聿仍是擔心太后的。

    當然,剛剛太后一進殿,他就進去,無疑是不妥的。

    現在進去,若太后真有什麼計較,也是必能被他阻斷的。

    「好。」他依舊只說出這個字,將那藥瓶收回藥箱。

    這藥,是沒有必要全留給軒轅聿的。

    只一瓶放在醉妃那『糟蹋』就夠了。

    他走出書房,恰看到,被清掃乾淨的甬道上,匆匆行來一女子的身影,沿途的宮人皆俯首請安,那女子縱只穿著雪色襖裙,姝麗的容顏,卻是讓人不會忘記的。

    但這份姝麗的背後,有稍縱即逝的一縷恐惶。

    他攜著藥箱,兀自往承歡殿而去。

    這些宮裡的事,從來,就是他不願意多理的。

    不得不理的,只有李公公這樣的帝王近身太監。

    「姝美人,您這是----」

    李公公眼瞅著西藺姝直往御書房行去,忙迎上前去道。

    「我要求見皇上,勞煩公公通稟。」

    西藺姝走得很急,她的臉上,猶帶著一抹疲憊,然,這些疲憊後,還隱著一些什麼。

    在她高高聳起綴著火狐皮草襟子上,她竟是沒有著任何妝的。

    清水之姿,猶是動人,說得,概莫如她。

    現在這個時辰,皇上該在御書房,剛剛從御書房出來的張院正更上映證了她的猜測。

    只是,與李公公說話這會子,她卻看到,莫菊從承歡殿出來,張院正去的方向,亦正是承歡殿。

    難道----

    她攏回心神,不去多想。

    因為,再多想,於她今日之事,始終是無益的。

    「這----」李公公側頭望了眼殿內,復道,「請姝美人稍候。」

    李公公返身進殿,未幾,出來時,已躬身道:「請姝美人進殿。」

    「勞煩公公了。」西藺姝款款進得殿去,將手中的賞銀順勢,放入李公公示意進殿的手中。

    李公公笑著放入袖中,對於主子的賞賜,他是不會多做拒絕的。

    但,這些許賞銀,卻並不能讓他為一個主子多做些什麼。

    源於,四面逢源,素是他慣做的。

    西藺姝緩緩進殿,她的步子邁得甚至是不穩的,這份不穩,別人眼裡,不過是她朝見聖駕的惶恐所致。

    惟有她知道,其中的滋味。

    今日,再如何,她都是要面聖的。

    為了,在宮裡的未來,她不容許,出任何一步的紕漏。

    也為了,另一場,不贏則輸得一無所有的謀算。

    「嬪妾參見皇上。」她福身行禮。

    「免禮。」軒轅聿端坐御案後,方服了鹿血,縱是裸著上身,肌膚微涼,依舊覺到丹田的暖氣不絕。

    西藺姝抬起臉,縱不是第一次,看軒轅聿勁健的身子,仍是會微微地臉紅。

    「怎這麼早就趕回宮?」軒轅聿翻開摺子,提起紫毫前,漫不經心地問出這句話。

    「皇上,嬪妾昨晚夢見姐姐了,心下難定,一宿難眠,故爾,早早就啟程回宮了。」

    昨晚於她,哪怕夢見什麼,不過都是場惡夢。

    一場,讓她寧願不要發生的惡夢。

    「哦。」軒轅聿應出這一聲,雖聽上去仍是漫不經心,但西藺姝知道,他必是進了心的。

    「姐姐在夢裡數落嬪妾,說嬪妾即便進了宮,除了持著皇上的恩寵,做了生驕之事,卻是從不曾替皇上解憂,姐姐對嬪妾甚是失望,讓嬪妾好生地思過,說,嬪妾這樣,枉費了皇上昔日的苦心。」

    「是麼?」軒轅聿的語聲很淡很淡,「媺兒竟還會託夢於你,卻始終不願再進朕的夢來。」

    「姐姐說了,她不是不願進皇上的夢,只是怕皇上再牽掛於她,這麼多年了,皇上好不容易忘了姐姐,她是不願再讓皇上陷進去了。」

    這句話,分明帶著心計,只是,這計只用了三分,情,亦是有七分的罷。

    「好不容易忘了她?」軒轅聿劍眉緊鎖,目光深黝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他想,她要什麼,他是知道了。

    只是,她並不知道,這份索要,於她,未必是好的。

    她,再次利用西藺媺在他心底愧疚,演出這一幕,又何必呢?

    「皇上。」她走近軒轅聿,她能聞到空氣里尚有沒有散去的鹿血味道,她的衣袖相拂,散出更清幽的一種香味。這種香味只將鹿血的腥氣一併地散去。

    軒轅聿的眉心漸舒展開,薄唇勾起一道弧度,道:「朕,不會忘記媺兒,倘若昨晚,媺兒真對你說了那些話,你能記在心裡就好。」

    「嬪妾不會忘。嬪妾----」她行至軒轅聿跟前,手覆上他的龍袍,卻看到,背後觸目驚心纏繞著的紗布,不由失聲,「皇上,您受傷了。」

    「不過是皮外傷。無礙的。」

    「無礙就好,皇上定是昨晚連夜趕回,受的傷吧。」她的語音低柔,袖底縈出的那些香氣卻是愈濃的。

    軒轅聿聞得清楚這些香氣,他只淡淡地笑著,略起身,道:「朕覺得有些頭暈。」

    「是麼,皇上?那嬪妾扶您往後面的暖閣,稍做歇息,好麼?」

    「也好。」他由西藺姝扶著,往殿後的暖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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