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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留下,隨伺的莫菊在殿內。
莫菊近身,躬身請安:「醉妃娘娘,直到您誕下皇子之前,都會由奴婢伺候著您。」
「有勞菊姑姑了。」
莫菊的品級在宮裡,甚至比尚宮局正四品的尚宮都要高,亦是宮裡唯一和伺候皇上的李公公平級為正三品的宮人。
一名宮女做到這樣的品級,實是大限了。
昔日的梅、蘭、竹、菊,惟有她,做到了這一品級。
她明白太后的用意,在不久的將來,也正是她,終究讓這件事,起了關鍵的變化。
夕顏望著莫菊,看她近前伺候她再次歇下,錦被溫融,心裡,終隨著太后這些話,做不到安然。
天曌宮,御書房。
軒轅聿步進房內,李公公早屁顛顛地跟著小碎步奔進來,手端起放於書案上的鹿血,道:「皇上,這,是太后吩咐莫菊給您備下的,還請皇上御用。」
軒轅聿瞥了一眼那碗厚稠的鹿血,看似是補陽壯氣的聖物,殊不知,歷代皇上,有幾個是禁得住這麼大補的。
不崩於政事之累,不崩於床第之歡,恐也崩於這些虛不勝補中。
但,既然這是太后的心意,他總歸是會喝的。
端起那碗鹿血,一氣飲下,血腥縈於齒,將彼時她留於那的清香,一併消去。
有些悵然若失。
是的,消去的剎那,悵然若失。
「復命去吧。」他把碗遞給小李子。
「諾。」李公公接過碗,復退出書房內,闔上殿門。
殿內,僅剩倆人,張仲率先啟唇,道:「皇上,看來,你背上的藥,需要重上。」
軒轅聿微側身,已明白張仲話里的意味。
夕顏為他上藥,他是欣喜的,可,她只照著他為她上藥的手法去上,卻是不對。
因為,背部不比手,這麼上,待到披衣時,除了把藥沾去外,再無其他。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張仲,畢竟,彼時他說自己上藥,為的,不過是儘早趕回承歡殿替夕顏上藥罷了。
背部的上藥,他再精通醫術,仍是不便的。
坐於酸枝木椅,寬去龍袍,果不其然,裡面的藥膏都被沾去得差不多。
若不是龍袍內襯的滑爽,恐怕褪去時,連傷口都要被牽連。
「這黑玉續肌膏,幸好我還有一瓶----」張仲看著他背上象鬼畫符一樣的藥膏,道。
「朕知道,這斷續膏配製的法子,並不簡單。」
「藥膏再不簡單,都是可以配的。」張仲低聲道,「只是,有些毒的解藥,卻是想配都無法配的。」
一邊說時,一邊他先以綿巾拭乾淨那些殘餘的藥膏。
「師傅的意思,朕懂。」
「千機之毒,我一直想研究出不用那麼霸道的解法,可惜,窮我數十年的醫術修為,始終是不得解之。」
「朕知道,師傅一直覺得天香蠱的解法太過霸道,是以,才刻意瞞著朕,只用赤魈蛇暫控毒素,而那火床,也是師傅耗費心力為之。因此,若沒有師傅,朕是根本活不到今日的。」
「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一日為師,我總不能眼看著你去吧。」張仲嘆出這句話,其實,這又何嘗是他的初衷呢?
他在擦乾淨藥膏的傷口上,借瓶口均勻地塗上那些續肌膏。
「朕都知道,所以,不論何時,朕仍會尊稱您一聲師傅。」
原來,連軒轅聿也是知曉了。
瞞了這數十年,他的身份,最終,只是瞞了那人一世罷了。
時至今日,有些事,他無須再多做隱瞞了。
「聿,先前,她的千機之毒因著銀啻蒼予她的赤魈丸方能控住。甚至,為了減輕她毒發的痛苦,他在赤魈丸中另加了罌粉。這也使得,百子香囊中的天門子粉並沒有發揮最大的活血效用,又間接地保下了那胎。但,銀啻蒼縱曾為苗水族的風長老,所能做到的也僅是如此。要徹底解去這毒,沒有天香蠱,是根本不可能的。」
藥膏很快就塗滿軒轅聿的後背,這些縱橫的傷痕,連張仲都覺得不忍。
但,他亦知道,五日後,軒轅聿仍會這麼做。
那個女子,對軒轅聿的重要,他想,他是明白這份感情的。
只是,他從來,就沒有機會去這麼做。
「即便這樣,罌粉對胎兒同樣是不利的。並且,以她的身子,縱能借著火床抵禦毒發,待到十月分娩,朕真的擔心,這孩子----」
「這是事實,她和孩子之間,在中千機毒的情況下,根本難以兩全。銀啻蒼彼時的所為,並沒有錯。而且她的毒發,快得超過想像。」
上完這些花,他復拿出乾淨的紗布替軒轅聿縛於後背。
這些紗布將傷口癒合,但每日卻需換三次,這些,他反正是宿於天曌宮,自是不再需要假手他人。
可,他亦知道,這個徒兒,寧願自己的傷口,得不到最好的處理,都是甘心讓夕顏替他上的。
「不,師傅,您又欺瞞了我!千機並非除了天香蠱之外無藥可解。應該還有一個法子。」軒轅聿說出這句話,張仲正在纏繞紗布的手,終是一滯。
他聽得懂軒轅聿話中的意思。
但----
「皇上,你是一國的帝王,做任何決定,都需慎之又慎。」
他能說的,也僅是這句話。
因為他知道,這個徒弟,素來是有主見的,只是,這份主見,卻帶著,不該有的情感因素。
果然----
「當一國帝王,出現弱點時,這,無疑是致命的。現在,朕的弱點,或許已經昭然若揭。」
「你是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師傅,我們都是你的徒弟,我們的秉性你該是最清楚的。」
張仲啞然。
確實,當他違背初衷以後,看著這群孩子慢慢成長為一國帝君,他自然清楚他們的秉性。
而再怎樣,秉性,是不會改的。
一如,軒轅聿,看則冷峻淡漠,實是最重情義。
「聿,我知道,你下定的決心,我是勸不得的。可,正如你所說,若真用那個法子,你讓她情何以堪呢?這大巽的河山,你又能交付誰?」
「她,朕已有妥善的安排。至於大巽,朕以為,顓無疑更適合。一名帝王,對女子,只能寵,不能愛,一旦愛了,就身不由己,離禍水亡國之日,也就不遠了。」
「說到底,你不過是成全了別人。」
「不,這,本是朕欠下的。」軒轅聿沉聲說出這句話,「師傅,若你早點將解毒的法子,告訴朕,或許,朕不會被欺瞞地,差點失去自己最愛的女子。」
讓他怎麼去說呢,彼時,他根本是不能說的。
因為,他不相信軒轅聿會用情這麼深。
「不是我不願說,只是,你知道,我要護全的人,也是她。」
護全她,不僅僅源於,她是伊氏的嫡系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