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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顓,朕說過,倘朕毒發身亡,朕一定會還你一個身份,這巽國的江山,你不用成為朕的替身,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管。」
「我知道,從你為了我上元那次戲語,錯選夕顏入宮,我就知道,你想把這江山給我,可是,我今天告訴你,我不要這江山,我從來不是做帝王的命,也不想逆天行之。我只想看著你,將這江山坐穩,甚至於一統天下。」
「但,這些,並不是犧牲她做為代價,如果,你還當真是手足兄弟,朕最後再說一次,不要再傷害她,不論任何時候。」
「我沒有傷害過她,從她懷孕那時起,我就沒有過,因為,我知道,那是你的孩子,哪怕,她根本誕不下來,哪怕,她活著,始終會成為我和你今日的間隙,我都沒有再傷害過她。」
「這,就夠了。」軒轅聿返身欲走回石室。
「聿,你背部的傷,我先幫你上藥。」
「不必了,朕會自己上。」
說出這句話,他明黃的袍子裾消逝在竹屋的彼此側。
竹屋,又恢復的清寂。
這裡,一直很清寂。
清寂到沒有宮人會擅自上麝山。
三年前,自她不小心誤撞到這裡的秘密時,誤殺赤魈蛇後,這裡,就真的成為了一處借著建造祈福台,不容人上去的禁地。
如今,祈福台,確是逃建成了。
因為,這裡,將不會再成為需要隔開的禁地。
隨著軒轅聿寒毒的痊癒,赤魈蛇不需要再進行培養,這齣竹屋,該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也該反悔密室了。
石室,暗無天日的一個地方,也是他,這麼多年來,生活最長的地方。
他和軒轅聿,一如光與影,濃濃淡淡地交疊著。
縱然,不分彼此。
但,終究,一明一暗,咫尺,疏途。
夕顏醒來時,已是巳時,睜開眸子,滿眼都是明黃的雲紋華錦。
這種名黃中,窗外,曉雪出霽,縷縷的朝陽透過新換的碧霞色茜紗窗拂進殿內,揮灑得,她的周身,仿佛都籠於光暈中。
在這光暈里,她看到,謫神般的男子,俯身於榻前,正執起她的手,悉心地在替她在被烙傷的手上著清涼的膏藥。
膏藥很清涼。
他的手,很暖。
她的手微微一縮,他墨黑的眸子凝向她,唇邊,是隱隱的笑意隱現。
「醒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腹中的孩子,也適時地隨著他這句話,踹了一下,以證明,他,也醒了。
她的眉心一顰,他執著她的手稍鬆了松:
「弄疼你了?」
她搖頭,復又點頭,另一隻手撫了下隆起的腹部。
他的笑渦愈深,愈深間,他把她上好藥膏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她的腹部。
他的手,順勢一併覆於她另外一隻覆於腹部的手,清楚地,覺到了,來自於榻腹中那小生命地又一踹腳。
「他踹了朕。」他驚喜地說出這句,宛如,一個大男孩般。
是啊,他只是一名公主的父皇,他的子嗣素食單薄的。
現在,他的驚喜,讓她突然有種恍惚,仿佛,腹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只是,這不過是種恍惚。
孩子,怎麼會是他的呢。
她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反握住他的,一併將他的手從她的腹上隔開。
不是,她不想讓他觸著這孩子,僅是,她不希望,他故意這樣,讓她心安。
他對她的好,實是超過一個男子所能給予的。
而她,真的不配。
「皇上,您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她輕聲說出這句話,語音平淡,心裡,卻是酸酸的。
可,她憑什麼酸呢?
那六名后妃懷的,才是真正他的骨血,不是麼?
「用早膳了?」他突然問她。
她搖了搖臉,這一搖,那些酸酸的味道,倒斂去不少。
「哦,朕還以為你方用了餃子呢。」
「餃子?」
她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撫上臉頰,瞧著他的神情,絕對是話裡有話的『奚落』。
他的意思,是她的臉像餃子那樣的圓鼓麼?
這一撫,只引來他的失笑。
「餃子以醋伴著,更好。」
他悠悠點出這句話,看到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驟然變得僵滯起來。
連帶她的容色終究做不到淡定,窘迫地染了些許的紅暈。
「哪有。」
她嘟囔出這句話,還好,他不是意指她又豐腴了就好。
他的手將她撫住臉頰的手挪開,嘆了一聲:
「唉,這藥雖是治療灼傷的良藥,擱在臉上,很快,就會讓臉腫脹。」
「啊?」她終是徹底地忘記淡然,看了一下手,果真,塗到的藥,被她噌去了不少,想是都在臉頰上。
她急急地要去尋絲帕,這一急回身,突看到,他連眸底都蘊了笑意。
原來----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伸手,遞向他:
「勞煩皇上再給臣妾上藥。臉,腫了就腫了吧,只要這手,仍是纖纖素手,就好。」
這一語,她摒去以往的迂,襯得她此時略為圓潤的臉,分外嬌俏可人。
他是剛剛下朝把,卻是惦記著她的傷,那他的呢?
他的傷該遠遠重於她的。
她從透明的琉璃藥瓶的分量來看,他是根本尚未用過藥的。
他把她放的太重,太重。
重到,她本該甜蜜的心底,驀地起了一絲澀苦的味道。
真是不知足啊。
有一名男子對自己這般地好,卻偏是,仍以澀苦相品。
她斂回心神,不讓臉上現出絲毫的情緒。
而他因著她的這份嬌俏倒滯怔了一下,滯怔間,覺到失態時,方掩飾地取出那藥瓶,甫要替她再擦拭手上的傷,她的縴手憑是輕巧地一繞,不費任何力氣,就從他的手中那走了那藥瓶。
手心,空落。
心底,充盈。
因為,她把藥瓶放在群兜上,輕柔地替他解開龍紋腰帶,隨後,是他的盤龍扣,他知道他要做什麼,手,欲待阻止他,卻隨著她同樣輕柔的話語,止了所有的動作:
「請皇上背對向臣妾。」
她,不僅察覺到他的傷。
還記著他的傷。
他沒能立刻照著她說的去做,畢竟,他也清楚背上的炙烤之傷有多嚴重。
「皇上......」她復柔聲地喚道。
這樣溫柔的聲音,足以讓他堅冰融卻,足以讓冷清轉暖。
何況他呢?
他的心,在她面前,本是柔軟的。
他的情,在她面前,本是濃熱的。
微轉身間,她把他的龍袍悉數褪下:
「冷麼?」
因她睡在殿內,殿內早攏多了幾盆的碳火,此時除了空氣有些乾燥外,暖如煦春。
他搖了下臉,卻,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