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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他和銀啻蒼有些地方是相同的。

    那,就是都為了她,會選擇放棄孩子。

    這,是她的幸,亦是不幸。

    她隱約地聽到,周圍宮人悉數下跪的聲音,天際的雪飄的好大,但,沒有一片飄到她的臉上。

    縱如此,她的眼睛,卻快要被凝結起的冰霜冰住,越來越模糊間,看到,他的眉心,倒是沾了些許的冰霜,猶記得,他曾經病發失態的那兩次。

    真的和她如今的症狀很像啊。

    難道,現在,他也病發了麼?

    不,不是。

    她的視線縱是模糊,仍能看到,他玄黑的衣裳,似乎都是濕的,因著是玄黑色,這些濕潤,即便離得近,亦是看不清的,可,夾了些許的霜意,終究,能瞧得真切。

    他,沒有坐御輦?

    在這大雪天,沒有坐御輦,只意味著,另一種可能。在雪中,這一種可能,不外乎是危險的。

    可,若坐御輦,今晚,他斷是敢不回來的。

    暮方庵來去的路程,她很清楚。

    真的很清楚啊。現在,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她的思緒,亦陷入模糊中。

    她本撫住小腹的手,被寒魄冰住,連動一下指尖,都是不可能的了。

    呼氣,若霜。

    吸氣,成冰。

    一呼一吸,生命最本能的動作,帶給她的,無外乎是冰為的刀,霜做的劍。

    冷。

    真的,好冷。

    她閉起眼,沒有再掩飾推拒的必要了。

    因為,他都已經看見。

    她的眉心,必定凝了層層的霜意。

    現在,她,只覺得,里死亡,真的好近。

    一旦,這痛苦的呼吸停止。

    生命,亦就結束了罷。

    孩子。

    她,太無用。

    終究......

    軒轅聿看到她閉起雙眸,墜滿霜意的睫毛掩去眸華的剎那,他讀得懂,她眸底唯一透露出來的情愫----

    那種情愫,僅和絕望有關。

    他更緊緊地抱住她嬌小冰冷的身子,他看得到,她身上的寒氣已讓錦被都冰出一層霜意。

    以最快的速度,步進承歡殿。

    那些太監宮人,皆驚愕地跪於地,小李子近身上前,甫要說話,被他眸底厲光攝住,只一併躬身於殿外。

    「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許進殿!」

    「諾。」

    今晚的皇上,所做的事,真的,太頗費思議了。

    殿門在軒轅聿身後關闔,殿內,銀碳攏得遠沒有偏殿暖和。

    但,不要緊。

    他抱著她,徑直繞過那張龍榻,往後殿走去。

    行至後殿,走近最靠里的燭台,輕輕一旋,一燈火通明的暗道出現在最靠東的一堵牆幕後。

    暗道的盡處,是一座石室。

    石室中,正駐立著一絳紫的身影,正是軒轅顓,聽到軒轅聿的步聲,他微轉身,看到眼前的一切時,神色,沒有一點的驚訝:

    「怎麼了?」

    「你,出去!」

    軒轅顓的目光睨了一眼他懷裡的夕顏,冷冷一笑,往石室的另一側行去,行去前,他的聲音悠悠傳來:

    這句話,刺進軒轅聿的耳中,只讓他覺到難以名狀的殤痛。

    他收回心神,走上石室中央凸起的一塊血紅色的岩石。

    血色岩石的中央,只放著一遍體通紅的火床。

    這張床,有著絕對高的溫度。

    常人根本無法忍受。

    可,確實能抵禦寒毒最好的地方。

    但,於火床的三個時辰,同樣會讓人痛苦。

    那痛苦,就是冰火的夾攻。

    用這種痛苦換來的,則是借著火燎之氣,抵禦寒毒不至於噬心。

    他將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石室的一隅,隨後,解去自己的袍衫,袍衫上,滿是一路策馬趕回時的冰霜,彼時,著緊她的身子,這些,他竟都是顧不得的。

    只想著,快一步回到她的身旁。

    只想著,如果,今晚,是她的毒發期,他一定要陪著她。

    他還記得,馬因山坡上,不時的崩雪滾落驚失前蹄,他甚至於幾次差點被失控的馬掀翻下來,然,終究,他還是安然無恙除了手臂被滾落濺出的山石蹭傷之外,回到她的身邊。

    現在,他終於,再次抱住她,她,果然,真的是毒發了。

    果然!

    他把身上的袍衫悉數褪去後,將包裹住她的錦被也解去,她裡面,僅著了白色的中衣,他的手,輕輕解開她的盤襟扣子,華裳委去,裡面,是雪色的肚兜,褻褲。

    他並沒有再褪去這一層,只把她嬌小的身子擁起,一個翻身上到火床之上,他的背烙到那火爐上的炙烤,發出噝噝的聲音。

    這是皮膚觸到火燎的聲音,但,也是他彼時,賴以抵禦寒毒噬心,暫得以毒發緩解的火燎。

    當初,他因著寒毒發作,尚能化去些許的火燎炙心。

    現在,他早已痊癒,這火燎終究是讓他的身子,驀地繃緊,背,烙烤得,仿佛,再不屬於他一樣。在轟地一下銳疼之後,是寸寸撕心的痛楚。

    可,沒有關係,他是抵得住的。

    而每一次,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哪怕重了寒毒之人,都未能承受住。

    一夕顏如今的身懷六個月的身孕來看,更是不可能去受這火燎灼心的。

    所以,就有他來忍著灼心的痛苦,將這火床的熱融之氣傳予她吧。

    她的身孕並不容許她俯在他的身上,他柔柔地擁住她,只把她擁於懷裡,他能覺到,她周身的嚴寒,順著他身上的熱氣,慢慢地,在融化。

    融化,就好。

    這也是千機毒殺最可怕的地方,每發一次,寒魄的嚴冷就入髓一分。

    到最後,這些冰霜魄氣,最終會要人命的,就是侵進心脈,將血液都一併凍結。

    然後,生命就會終結。

    而,她現在所承受的這些痛楚,卻正是他帶給她的。

    他帶給,最深愛的女子,這樣的痛楚。

    軒轅聿,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從頭到尾的傷害,原來,都是你造成的!

    是的她的痛苦,她的傷害,包括,所謂的不貞。

    都是他做出的。

    而這樣禽獸不如的事,他卻一點都沒有印象。

    如果他有一點點的印象,他根本不會把這樣的痛苦加諸到她的身上。

    可是,他沒有。

    徹頭徹尾地,連一場夢的痕跡都沒留下。

    他想,他或許知道問題在哪了。

    他從來沒有去懷疑過的癥結點。

    手在她胸前交扣,將她用最溫柔的力度扣在他的胸前。

    夕夕,若她知道了這一切,又會如何呢?

    或者說,他有勇氣讓她知道嗎?

    他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了,應該會鄙視他的所為吧,

    到了那時,再沒有回頭的一日。

    一如,此刻擁得再緊,最後的結果,或許,只能是放手。

    火床的溫度,炙烤得皮膚發出呻吟聲,可,這些許的聲音,終是抵不過,他此刻心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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