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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是什麼開始呢,好像,就是從醉妃三年清修,再次回宮後開始。

    從那時起,她漸漸不再由著自己的喜好,漸漸一切都變得刻意為之。

    因為,她發現,軒轅聿深諳的眸底,開始有意無意為一個人駐留。

    也在那時開始,她悲哀地發現,她是無法容忍其他女子占據他的視線。

    原來,她真的愛上了他。

    猶記得,那時西藺媺十月懷胎,臨盆前,就一直胎象不穩,時時見紅。

    終在一日的午後,西藺媺宣她和西藺姈進宮。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這麼近地見到軒轅聿。

    他著著玄黑的袍子,從殿外走來,猶如天神一般的俊美無儔,剎那,讓她的眼睛,只看到一篇夏花燦爛。

    縱然,彼時,早過了夏季。

    但,這心底一夏,卻一直停留在她的記憶中。

    西藺媺在那日,懇請他代為照拂她和西藺姈。

    或許,在那時,西藺媺就覺到了即將不久於人世,才會在軒轅聿跟前許褚這個心愿。

    西藺媺難產離世後,在西藺媺的靈位前,她和西藺姈痛苦失聲。

    她的心裡,其實沒有多大難受,只是,看到西藺姈哭得那麼傷心,她想,她一定要比西藺姈哭得更為大聲才好。

    從小到大的性格使她做任何事,都不希望被別人比下去。

    哪怕,哭,也一樣。

    軒轅聿恰在此時,來到靈堂內。

    看到痛苦的她們,他語音暗地,讓她和西藺姈都可以向他許一個願望,他會在能力範圍內予以滿足。但,許完後,他不希望,她們繼續這樣哭下去,因為那樣的哭,西藺走得,不會安心。

    這句許諾,其實,放到如今來看,不過是他把她們當小孩子哄的一種方式。

    可,在那時,她卻是信以為真的。

    她還記得,聽到這句話時,她的心,跳的很快。然後,她迅速止住淚水,幾乎很快就許出了她的願望:

    她想進宮,希望得到他的寵愛。

    那真是一個青澀的年齡。

    她同樣記得,西藺姈聽到她這句許願時的詫異,而西藺姈並沒有許出她要的願望,只努力抑制自己的淚水,哽咽地說,等想到時,再告訴皇上。

    也從那一天開始,他允西藺姈換他姐夫。

    但,對於她的進宮,他卻堅持要等到她年滿十四歲以後再說。

    那一年,她才九歲。

    他對她說,倘若五年內,她能想到更好的心愿時,隨時可以收回這一個心愿。

    可,她怎麼會收回呢?

    姐姐西藺媺進宮被冊封為中宮後,成為整個家族的驕傲。

    從那時起,她知道,她是羨慕,甚至於嫉妒西藺的。

    哪怕,是姐姐,她都不喜歡。

    而,這些光華,她知道,只有那個男子可以給她。

    是,五年後,他是給了她無尚的榮光。

    除了遲遲不肯冊她高位,他予她的寵愛,她想,應該不會再比姐姐少一分一毫了吧。

    直到,夕顏再次出現時,她才驀然發現,終究,他予她的寵愛,不過,如彼時的許願一樣,進不得深處。

    而,在這承恩虛浮的過程中,她卻賠進了,自己的心。

    她的心,竟會慢慢裝的,都是他的影子。

    沒有辦法抹去,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愈深地銘刻入髓。

    握住傘的手,真冷啊。

    不,不是受冷。

    這種冷,恰是從她心底的冰冷所致。

    今晚,他匆匆離去後,她的心,就很冷。

    抵達暮方庵後,天際的雪就下的愈大,甚至於,將山路都阻住了,有些坡,還被層層地厚雪壓得崩塌。

    她以為,這該是天助,當晚,他定是不會回宮了。

    於是,在晚膳時,她親手下廚,為他做了精緻的素齋,並親自端到他的廂房。

    那處廂房,是他為供奉西藺的靈位專設的。

    裡面,放著西藺的靈位、畫像,還有一些生前用過的東西。

    平日,都有老尼誦念經文,今天的祭日,更是有庵內的主持,率著眾老尼們,從早上開始,就不停地誦讀經文。

    軒轅聿,亦盤坐於廂房內的蒲團之上,同誦這些枯燥的經文。

    當她把素齋端進廂房內,從沒有掩緊的軒窗口,撲愣愣地飛進來一直雪白的鴿子。

    正是這隻看似尋常的信鴿將她安排的一切打亂。

    鴿子徑直飛到軒轅聿的肩上,他稍停了誦念經文,看完鴿子帶來的紙條時,面色終是一變。

    但,其後,他放飛那隻鴿子後,仍精心於蒲團上的經文。

    一切,仿似沒有任何異常。

    知道,他誦完經文上最後一字,語音甫落,卻是立刻起身,吩咐李公公起駕回宮。

    她之來的接行至他身旁,看到的,是他眸底焦灼的神色。

    這樣的焦灼,讓她所有要去阻止住他的話語,都悉數的吞落於喉。

    她知道,再是阻止不了他。

    精心準備的這一切暮方庵之行,始終,全不了她的心愿。

    全不了,她想繼續回到他身邊的心愿。

    如果,沒有那晚,西藺姈餞行時,她的無法控制,她就不會在他的面前顯示出讓他失望的那一面吧。

    入宮以後,她留得住他的,除了昔日,那個許諾外,還有宮內女子少有的天真爛漫,這些許的天真爛漫,在他的庇護下,方得以綻放,縱然,帶著些許的僑裝。

    只是,現在,都不再需要了。

    她的素齋即便用暖兜捂著,終是涼了。

    她的心,也一併涼了。

    她聽到,他讓她在暮方庵宿一晚,等明日,雪稍小後,再回去。。

    可,這份關心,是她要的嘛?

    她不知道一個人待在廂房內多久,直到,外面的經文聲也戛然而止,她方走出房門。

    不帶任何一個宮女,沿著甬道,迎著旋舞的大雪,往山頭走去。

    那裡,是否,是她的歸處呢?

    深一腳淺一腳地行去,經過高低不平的山喲時,她聽到旁邊的山坡一聲巨響,她愕然地覺到眼前白光一閃,恰是一大片的雪卷著松落的泥土崩落了下來,砸墜於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驚駭地後退了幾步,若被那雪塊砸到,無疑,根本不用走到山頭,就可以全了她的歸處。

    但,當死亡離她那麼近時,突然間,她不想死。

    不過,是得不到他的心,她為什麼要去死呢?

    死了,難道,他會為自己流一滴淚嗎?

    連姐姐的死,都沒讓他流下過一滴淚,更何況她呢?

    她真是蠢傻了,幸好,這塊雪,沒有砸到她的身,卻砸醒了她的清明。

    她的步子往後退去,退去----

    突然,足跟觸到什麼,那種觸感,很冰很冷,透過皮靴傳至她的蓮足,讓她的心,一併提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回首,看到,一側的泥土,因著被雪墜壓,崩落,裡面,赫然,伸出一隻手來。

    確切地說,是一個女子的手,纖細,柔美,在晚風裡,曳出別樣的森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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