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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好,我知道,你一直懷疑我背著你做了什麼,可,我想想告訴你,這世上,唯一不會背叛你的就是我們的兄弟情分!」
「朕,希望如此。」
軒轅聿說完,並不再多說一句話。
十一月十九日,是西藺的,只有這一日。
也好,一年三百六十日,他能予西藺的,只有這一日。
也好。
既然,夕顏現在看上去,要的是明哲保身,他就再許她一次。
可,為什麼,他心底的不安卻是愈深呢?
這些不安,並不僅僅緣於,隱士*蒼的進宮,更源於,今晚,她的反常。
每一句話。從她口裡看似平靜地說出,只讓他越來越不安。
遠汐侯府。
未攏一絲碳火的室內,很冷。
銀啻蒼換下太監的衣裳,卻把銀色的紗衣微微敞開著衣襟,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畏懼這室內的寒冷。
或許,再冷,都抵不過,人心的寒冷。
「聖上,今晚,您也見到了,她再不是您心中的那個夕顏,她的心裡,根本沒有您,您又何必,痴迷於她呢?這些藥丸,她根本不在乎,在乎的人,您----」
「純純,你最近的話,越來越多了。」
「聖上,是不是,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呢?」
嫵心問出這句話,哪怕,這句話,是他的底限,她亦會問。
以前,聰明如她,是不會問的。
現在,她卻想問。
因為,如果自欺欺人始終逃避的方式,她不希望,她同樣如此。
銀啻蒼微側了臉,冰灰的眸子,並不望向她,而是注目於軒窗外未知的某處:
「並不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純純,你自認為了解我,又有多少呢?除了那個殘暴不仁的斟帝之外,你還看得到什麼?」
「我看得到的,是你刻意隱藏在暴戾後的執念。」
「很不錯的措辭,執念,一個人,若執念得太深,註定,不會活太長。」說完這句話,他望向嫵心手中的藥瓶道,「不管她怎樣拒絕,無論你用什麼樣的法子,五日後,仍要給她服下這藥。」
「聖上,我可以這樣做,可是,她會恨您。」
「恨我,更能讓她記住我,不是嗎?」
「聖上----」
「我說了,不要再叫我聖上,這個稱謂,聽了這麼多年,很膩。」
「是。」
「回去罷,出來太長時間,讓人生疑就不好了。」
「是,我回去了,至於小安子,不會有任何問題。」
「嗯,我,不會再進宮了。」
「是。」
嫵心望著銀啻蒼,今晚進出宮,全是依靠著水車,方能成行。
屈伸在水車中的滋味並不好受,但,她知道,讓聖上更不好受的,怕是那人的態度,讓他心寒。
是的,連她,都覺得心寒。
更何況,聖上呢?
她握緊那重新放了藥丸的瓶子,這裡面的藥丸,既然,是聖上的吩咐,不管用任何法子,哪怕強迫,她都會讓夕顏按時服下的。
退出室外,她瞧了一眼睡得昏昏沉沉的那個胖丫頭。
其實,有時候,人若胖點,蠢點,是不是,也是種幸運呢?
只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幸運。
很多事情,從出身時,就註定了將來要走的路。
一如,若不是遇到聖上,她也不會成為今日的嫵心......
張仲依舊每日分兩次為夕顏請平安脈,夕顏的脈象,他雖總覺得不妥,可,做為院正,他並不能直接去問什麼。
只是連日的問脈,離他最開始的猜測,愈是進了一步。
難道----
不管怎樣,夕顏,是陳媛最後交付他要顧全的人,是以,無論如何,哪怕,窮他這一生的醫術,他都是要保住她的。
無論是她腹中的孩子,抑或,是她的命。
當他一生中,有一處的缺陷,在無法彌補時,他希望,能圓滿,陳媛最後的囑託。
畢竟,若當初,他肯帶走她,他知道,她會捨棄一切,隨他天涯海角。
可,彼時,他的天涯海角,只是為了完成另一個託付。
最終,負盡她的情意,也束住,他最後的心。
天永十三年十一月十九日,軒轅聿按著慣例起駕前往暮方庵。
在此之前的四日,他恢復了每日晚膳後的翻牌。
在後宮大部分嬪妃呃眼中,醉妃的專寵,隨著身孕漸重,正被打破。
縱然,這一胎或許會是皇子,並且醉妃又頗得太后的器重,力保這名皇子安然地誕下。
可,對於她們這些無寵無孕的女子來說,同樣樂意看到的,是醉妃即便生下皇嗣,都失寵的樣子。
這,無疑將是她們平淡的後宮生活中,喜聞樂見的一種關於曾經得寵后妃的下場。
何況,哪怕誕下皇嗣,半年的靜養,不能承恩,才是最可怕的煎熬。
雖然失寵的后妃要復寵很難。
不過,這宮裡,本失寵的后妃,現在,卻有人正在向復寵走出,讓人不能忽略的一步。
隨軒轅聿御駕通往暮方庵的,是曾經盛寵三年,因著醉妃的清修回宮,逐漸失寵的姝美人。
但,沾著先皇后的光,唯有姝美人,能伴駕同去暮方庵。
即使皇上僅會在那滯留一日,一日間,也是祭拜皇后為主,不會涉及其他男女之事。
可,難保回來後,皇上不會翻姝美人的牌。
畢竟,在這長達月余的雨露均澤中,唯有一位后妃,未曾被皇上翻牌,正是這姝美人。
之前的冷落,若再次被點燃,無疑,是更可怕的。
不過這對於它們來說,只是無可奈何的事。
僅能眼睜睜地看著姝美人在十九日卵時就前往天巽宮伴駕出行。
入冬的卵時,天尚是蒙黑一片的。
夕顏臥在榻上,因著一片蒙黑中,殿外,閃起的點點宮燈輝映在殿窗上,終是醒轉過來。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曾熟睡。
昨晚,她怎會睡得熟呢。
她有著不該有的期盼。
因為,昨晚,是這四日來,唯一一晚,沒有承恩車響起的一晚。
是的,承恩車。
即便,去了承恩鈴,但當承恩車碾進天巽宮的甬道時,終究,還是能聽得到些許的聲響。
可,昨晚,他只是獨宿在著正殿。
她所要的『明哲保身』,他果然,給了她。
也好。
今日,他這一去暮方庵,她沒有用藥,所導致的毒發,終究是能瞞過他的。
她半坐起身子,離秋的聲音隔著紗幔,穿了進來:
「娘娘,可是要用茶?」
「不用。」她儘量放輕了身子,卻還是讓離秋聽到了。
「娘娘,殿外時皇上起駕暮方庵的儀仗聲。」離秋輕聲稟道。
「嗯,本宮知道了。」
「一會依仗離宮,娘娘就不會再被驚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