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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她們說的,你倒信,朕和你說過的,你何曾也信了,就好了。」
「誰說我不信你的話?」
她囁嚅著界面說出這句話,覺到失儀,再要收口,終是來不及。
「怎麼不成臣妾了?」
他語氣里似乎帶著笑意,落入她耳中,卻聽成另外的意思。
「臣妾逾言,請皇上恕罪。」
他瞧她又小心謹慎起來,不再逗她,只把她輕輕放在榻上,修長的指尖塔起她的下頷:
「你呀,又開始漁了。」
「這本是宮規,臣妾自然該是去守的。」
她避開他的目光,好奇怪,每每這樣,她的心,越來越跳的疾速。
「以後在朕跟前,不必再自稱臣妾。」
他鬆開她的下顎,看似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
「也別去聽她們口中所謂的朕的喜好,朕喜歡的,就是那個叫納蘭夕顏的迂腐女子。」
「喜歡?」她復吟了這兩字。
只是喜歡麼?
他反身,在榻旁的几案前坐下:
「今晚這些菜色倒是清淡。平日裡,你陪著朕,用的膳食到顯得膩味多了。可見,朕若不來這,你少了些許的拘束。」
「皇上喜歡清淡的菜餚麼?」她低低問出一句話。
「朕的喜好,常是身不由己的,但,朕在你這,卻是隨著心的。」
這句話里德意味,她聽得明白,只是,這層明白,卻是讓她更為的惶然。
她兀自低著臉,皓腕輕舒,替他盛起一碗蟲草靈芝頓鴨湯。
他看著她將這碗湯小心翼翼地盛了,端至他跟前:
「天冷,先喝點湯暖下身,再用膳罷。」
他就著她的手接過,卻見她並不用,遂淡淡一笑,舀了一勺湯,至她唇邊。
她的臉不知是被燭火映著,還是又生起些許的紅意,低了頭,語音漸輕:
「皇上先用。」
她心裡自然有著她的計較,這湯看起來,雖是清淡,但終究相對案上其它的菜式來說,是膩的,她仿佛能看到,映在湯勺里,她原本尖尖的下頷,很快不止圓潤,甚至會出現迭影。
心下起了計較,她只執筷著用些清爽的菜式。
他收了手,只慢慢品著這碗湯,亦不去勉強她。
這一膳,他和她用的很慢,似乎心照不宣地想延長這一膳的時間。
然,縱再慢,終到了用完的時候。
李公公在外殿,躬身稟道:
「皇上,是否該起駕了?」
是的,他原本晚膳就該往鸞鳳宮去用,只心裡始終惦著她,才沒過去,然,終歸還是要去的。
她心裡,是不舍的,這些不舍很清晰,清晰地,不容她迴避。
但,突然記起同蘅月一早說過的話。
若他今晚不去鸞鳳宮,她知道,自己因著陳錦的緣由,做不到淡然。
糾結纏繞的心境,讓她只側身,以絲帕拭唇來掩飾。
他欲待說什麼,卻見她側了身去,他唇邊莫內何地一笑,終是起了身,對著殿外道:
「起駕鸞鳳宮。」
一語落,他稍緩了步子,眸角的餘光,恰瞧到她要隨他起來。
這一瞧,他唇邊的笑意愈深,回身,溫暖的手撫住她的肩:
「怎麼又起來了?」
「外面不知又下了雪沒。」
說出口的,和心裡想的,未必是要一致的。
一如,她說著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實際,卻是,心底的不舍勝過了其它的糾結。
可,他是皇上,六宮諸妃的夫君。
哪怕,她對陳錦有著計較,這不舍看起來,卻是矯情了。
「下再大的雪,這裡,總是暖的,朕出去,也自有御輦,你何必擔這份心呢?」他的話里,分明是一語雙關的。
她聽得明白。而他呢?
這一刻,突然,他希望她能開口留他。
若她開口,或許,他會留下。
可,她只是低下螓首,語音甫出,卻,並沒有留他。
「臣妾恭送皇上。」她略俯了身。
他又瞧穿了她的心思。
在他面前,連這些許的心思都無所遁形,難道,她真的太過淺薄了麼?
即便,心裡,微微地還是不舍,然,她偏是要掩飾過去。
他聽她又拿著虛禮相待,唇邊的笑意略略斂去:
「早些安置。」
說完這句話,旋即轉身,往殿外行去。
雪色的紗幔落下,殿內,又恢復清冷。
他,真的走了。
她驀地眸華望去,只看到殿門再次關啟。
隔去了殿外的寒冷。
然,殿內的溫暖,少了他,終只虛浮地在表面,再進不得她的心。
但,今晚,不論怎樣,她都是不能主動開口留他的。
即便,現在見銀啻蒼是不妥的,可,她若不見他,她的心裡終究難安。
這份難安不僅僅關於期滿,更關於,腹中的胎兒。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輕喚:
「來人,將這些撤了吧。」
進殿的,是離秋和燕兒、蜜恬三人,她們將桌上的菜式收拾了,夕顏吩咐道:
「離秋,這幾日,你照顧著我,也辛苦了,今晚,不用再當夜值。」
「諾。」離秋應道。
這樣,當得夜值的近身宮人,今晚,就唯有蘅月一人。
可,心下,不知為何,總覺得是忐忑不安的。
這份不安,隨著更漏聲響去,愈來愈濃......
鸞鳳宮。
縱李公公申時就傳來了口諭過來,說皇上不會來用膳,陳錦依舊準備了從天巽宮司膳太監口中探聽得知的軒轅聿喜歡的菜式。
只是,看著菜式即便用暖兜溫著,都逐漸冷下去,她眼底先前的光華亦一併暗去。
她就坐在桌旁,身上著的,是最珍貴的金絲蟬衣,輕若羽翼,又薄透得襯得肌膚玉骨隱隱若現。
這樣的她,難道不美嗎?
起身,在落地的金鳳銅鏡前,她再次端詳了一下身姿。
纖腰一握,輕盈得仿似不禁風吹般地。
司徒的教誨猶在耳,軒轅聿素喜的,都是纖瘦的女子,眼見著夕顏因六個月身孕,再不復嬛腰楚楚,六宮中,能媲得上她陳錦美貌,也不過是那早失寵的新藺姝罷了。
失寵的,在想得寵,很難。
她呢?
沒有得過君心,意味著,終能有轉折。
縱然,他曾讓她跪在天巽宮正殿外時,不帶任何憐惜,知道太后赦免,她方能帶著膝上的傷痛狼狽的回宮。
可,又能怎樣呢?
她是皇后,每個月,不用他翻牌,月半這一日,唯有她,才能伴於他身邊。
祖制如此,他不得不遵。
這,就夠了。
只要每月這一次的機會,她不相信,自己邀不來他的心。
因為,這大半月,他雖不曾翻牌,獨陪在醉妃身旁,可,畢竟,醉妃現在身子愈重,根本不能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