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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且莫說,他不是那種不能克制慾念的君王。

    她如今身懷六個月的身孕,加上胎相一直不穩,再如何,她都是不能侍寢的。

    他的手絕然地把她褪了一半的中衣拉上,語音低嘠:「朕,不需要。」

    他不需要?

    她抬起眼睛,眸底,有著一絲,淡淡的失落。

    這層失落映進他的眸底,他柔柔地對她一笑,手撫上她冰冷的臉頰:「朕要的,不是你的侍寢,即便你只陪朕躺著,都好過一切。」

    「可,皇上,您----」

    她顰了下眉,眸華雖不敢再望向那處,但,不望,就真能忽視了麼?

    「朕無礙,即便你沒有身孕,尚得守孝一年。」

    他故用詼諧的語調化去她彼時的躊躇,然後,輕柔地替她掖好被角。

    而她,本堅持著的清明,終是在那藥效襲來時,陷入沉沉的睡夢中。

    他瞧她昏昏睡去的樣子,眉心突然蹙了一下。

    他的手,緩緩把她藏於被下,即便沉睡,依舊緊握的一隻手牽起,思忖了一下,卻並未去展開她的緊握,仍將她的手放回錦被內。

    他深黝的眸華凝著她,若能永遠這樣凝著,該有多好呢?

    他俯下身子,在她光潔的額際烙下只屬於他的吻。

    哪怕,方才被她不經意撩撥起些許的慾念,可,他不想任由著慾念,做出傷害到她身體的事。

    畢竟,這六個月的身孕,每一步,即便有張仲在,都保得甚是吃力。

    即便,她懷的,是那人的孩子。

    但,又怎麼樣呢?

    他柔柔地烙下屬於他的痕跡,低聲:「夕夕,不要離開朕……」

    他知道她聽不到,也惟有此刻,他才能允自己自私地說出這句話。

    翌日,張仲依舊按著慣例,辰時往偏殿請平安脈,甫搭脈相,他略一沉吟,終是問道:「娘娘,恕臣多問一句,除了臣開給娘娘的湯藥外,娘娘是否仍服用其他的湯藥?」

    夕顏的手微微一顫,一顫時,旁邊的蘅月輕聲道:「娘娘,擱在這几案上太涼了,奴婢替您放塊熱墊子吧?」

    「嗯。」夕顏應了一聲,化去方才隱於一顫後的神色不穩,院正,本宮只服用了院正開的湯藥,其餘的調補藥膳,是由院判負責,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了衝撞呢?

    蘅月輕抬起夕顏的手腕,就勢放下那塊熱墊子。

    墊子很熱,她的手腕,絲毫並不能被這層熱一併暖融。

    張仲若有所思地低眉斂眸,旋即道:「娘娘的玉體如今十分孱弱,有些藥膳確是經不得再受用的。」

    他頓了一頓,復道:「連臣給娘娘用藥,都需思量再三,只怕萬一有什麼衝撞,反傷及皇嗣。」

    這一語,張仲雖說得仿佛是他的小心謹慎,聽進夕顏的耳中,自是別樣的意味。

    她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撫到自己隆起的腹部,止不住的,是手心沁出的冷汗。

    難道,銀啻蒼的藥丸,真的,對胎兒是不好的麼?

    「娘娘,臣會再開一副調理的湯藥予娘娘,但,未免藥效相抵相撞,今日起,院判的藥膳,娘娘就不需再用了。這,臣亦會交代院判的。」

    院判的藥膳,她已用了月余,也是經得張仲同意的,今日,張仲一再提及藥膳,分明是在借著藥膳暗指什麼。

    她心下清明,神色上,卻只是淡淡地道:「有勞院正了,一切旦聽院正安排。」

    張仲收回搭於夕顏腕上的手,躬身,帶著藥箱步出殿外。

    蘅月一併送張仲往殿外行去。

    夕顏瞧向張仲的目光,驟然覺得,蘅月的背影似乎有些許的熟悉,但,一時間,又說不出,在何處見過。

    這種熟悉,絕不僅僅是她對一個宮女背影的認識。

    她蹙了一下眉,復倚在榻上,如果,銀啻蒼,真的騙了她,這藥丸在控制毒發的同時,卻對胎兒是有影響的。

    那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告訴軒轅聿麼?

    如果告訴他,以張仲的醫術,除去那些藥丸的障目,該能斷得千機之毒,那麼,如此一來,不正間接地告訴軒轅聿,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嗎?

    她不想看到軒轅聿的傷心。

    所以,才有了這一年的約定。

    並且,她同樣不知道,不服用銀蒼的藥丸,在千機發作時,她又能堅持多久呢?

    那種痛苦的感覺,她不會忘記。

    現在的她,再不是一個人的身子,稍有不慎,累及地,只會是腹中的胎兒!

    心緒紛飛,唯今之計,或許,只有銀蒼能給她一個答案。

    可,她又該怎麼去見他呢?

    『遠汐』侯,這二字的封號,之於軒轅聿的計較,難道,還不明顯麼?、

    「醉妃娘娘,今日是十五,按著規矩,皇上會歇在鸞鳳宮,是以,今晚,您想用些什麼,請先告訴奴婢,奴婢好吩咐膳房提前準備。」

    蘅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看似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提醒。

    軒轅聿不在,那麼,按著道理,她的晚膳就不用隨他,可以點一些其他的膳食。

    但,現在,說出這話,難道只是做一個提醒麼?

    她抬起眸子,正對上蘅月的目光,這目光,同樣是熟悉的。

    「你----」夕顏滯了一滯,輕輕喚出兩字,「阿蘭?」

    蘅月聞聽她這麼說時,莞爾一笑,道:「正是我。侯爺不放心娘娘,就讓我進宮照顧著娘娘。」

    她沒有自稱奴婢,語調也恢復到之前她熟悉的樣子。

    「你的臉----」

    夕顏凝著她的臉,卻是和彼時阿蘭的容貌,是有些不一樣的。

    「哦,這呀,不過是借著侯爺的易容術罷了,但,娘娘不也認出我了麼?」

    她早該想到是她,從昨晚,這名宮女看似無意的相護,讓她服下這藥,她就該想到。

    夕顏略略瞧了一下殿外,除了兩名粗使宮女外,並無他人。

    阿蘭顯是知道了她的心思,輕聲:「娘娘要見侯爺麼?」

    夕顏的手緊緊地拽著錦被,復咬了一下唇,卻沒有立刻回答阿蘭的問話。

    阿蘭的身份,又豈止只是一個丫鬟呢?

    但,她真的看不透,為什麼,阿蘭願意為銀啻蒼做這麼多的事。

    尤其,願意讓她見銀蒼。

    難道,做為一個女子,真能大度至此嗎?

    「娘娘若要見,今晚亥時,奴婢會想法帶侯爺來。」

    阿蘭低聲說完這一句話,又添了一句:「阿蘭唯一希望的,是娘娘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懷疑侯爺的苦心。」

    苦心?

    他的苦心,若是要以犧牲孩子,保住她命為代價,讓她怎能接受呢?

    【26】

    天永元年十一月十五日,晚。

    夕顏用了湯藥,晌午後,又一直睡到了晚膳時分,離秋守在紗幔外,耳聽得殿內傳來些許動靜,輕聲稟道:

    「娘娘可要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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