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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那些準備,是她降下世家小姐的身段,由母親引著,往檀尋城內最紅的青樓----落霞院,耗母親多年攢下的銀子,由老鴇親授房中術。

    這些為世家小姐不恥的事,她都會去做。

    因為,入了宮以後,尊嚴、驕傲,都會被踐踏,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正由於她學得了,其他入宮女子所不會去學的房中術,是以,才能靠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留住帝君。

    很無奈,很可悲。

    然,最終若得了皇嗣,則一切,都是值得的。

    說來奇怪,帝君繼位三年,這一次,是第二年的選秀,但,三年內,縱有幾名后妃懷得皇嗣,卻都沒能順利誕育,皆是意外小產。

    這些意外,重複得太多,只讓她隱隱覺到不安。

    可,這份不安,很快就降臨到了她的頭上。

    在她晉為昭儀的那一年,她懷孕了,同時懷孕的,還有右僕射慕風的妹妹昭媛慕雪。

    這,對於皇嗣沉寂太久的後宮來說,不啻是雙重的喜訊。

    她和慕雪也都得以恩准,於宮中會見親人。

    她的親人,來的,卻並不是她那隻官拜從二品的父親和出身舞姬的母親。

    恰是當朝的尚書令,按道理,她該喚伯父的陳尚書令。

    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

    也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告訴了她一些事。

    巽朝的規矩,倘若皇上不能在年滿二十五歲時冊立太子,則太子一位,將冊立皇太弟,也就是由近支王爺相代。

    如今,皇上已年屆二十一歲,又膝下無皇子,自然,這一胎同樣是著緊的。

    而慕雪是慕風的妹妹,右僕射一職雖在尚書令之下,但,難免不母以子貴,危及到陳府的位置,因此,他今番進宮,無非是曉以厲害關係於她知道。

    可,她知道了又怎樣呢?

    腹中的胎兒性別,難道是她能左右的麼?

    然,在那一日,陳尚書令離去前,卻交予了她最重要的一個籌碼。

    宮中彼時的馮院正恰是陳尚書令早就部署下的人。

    這,於後來,終成為了她問鼎中宮之位最大的助力。

    因懷得皇嗣,她和慕雪同日分別冊為正一品惠妃、淑妃、距離中宮,僅是一步之遙。

    若能誕子,則,更可能,一躍成為中宮。

    但,這個念頭,終被一次無意的發現,所打破。

    正從那時開始,她才發現,禁宮中,看上去能到達榮耀頂端的路,是充滿了血腥和殺戮的。

    一路走去,當她站在皇后的寶座,親握那九鳳玉璧時,那潔白瑩潤的玉璧上,分明,沾滿了別人的鮮血。

    她,終究,對不起慕淑妃。

    也從那時開始,過於在乎手上握得的一切,她的心,變得多疑,敏感,再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甚至,對陳媛,都不例外。

    那時,她因著撫養太子軒轅聿,得到了中宮皇后的位置,可,失去的,是聖寵雨露。

    帝君軒轅煥,每月除了十五,按照祖制會歇在她的鸞鳳宮之外,其餘時間,卻都不會再翻她的牌。

    本來,有了聿兒,她也無所謂這些,六宮雨露均澤,才是她身為中宮該去維繫的。

    但,那年除夕後的一個月,彤史的來稟,著實是讓她意外的。

    軒轅煥接連半月不曾翻牌,每晚都獨宿在天曌宮。

    她清楚軒轅煥的秉性,對於女色,他絕對不會克製得了半個月,除非----

    從天曌宮太監的口中,她終是知道了,半月間,每晚皇上亥時,必會出宮,然後在子時返回。

    如此,這半月的不近女色定與出宮有關。

    當她安排人,往宮外跟蹤時,得到的訊息卻是,皇上的車輦消失在襄王府的後院中。

    襄王,她怎麼會不記得這個人呢。

    他,是陳媛的夫君,亦是巽國的戰神。

    沒有他出征所不能贏的仗,也沒有他出征所不能奪的城。

    他的崛起,使得原本在巽國默默無聞的納蘭一氏,剎那因著納蘭敬德的緣故,迅速躋身世家行列。

    於是,在他率兵攜同斟、夜兩國攻打苗水族時,不少世家願將自家未出閣的女兒許配予他,因為,此戰大勝的話,無疑,將使他的戰績更為輝煌。

    當然,連尚書令都不例外,眼見著自己的女兒錯過了應選的年齡,待到三年後再去應選,年歲終不饒人,是以,他額外求了皇上的恩旨,將陳媛許配給納蘭敬德。

    本是天作的佳緣,她當初也是祝福陳媛的。

    可,現在,讓她洞悉了不該洞悉的事後,只讓她難以接受。

    陳媛的容貌是美麗的,這份美麗,彼時是她羨慕的,如今,更是讓她心煩的。

    襄王為臣,倘皇上看上他的王妃,他又能如何呢?

    再怎樣的鐵血男兒,其實,終歸過不了權欲這一關。

    於是,翌日,她去了天曌宮,以宮女莫蘭年歲漸大,到了出宮年齡,想請皇上念在主僕一場的份上,指莫蘭一門好親事。

    但,當她無意中提起是否能配予襄王時,她瞧得清楚,軒轅煥的神色是略略變了一變的,不過,只是變了一變,他即允了她的奏請。

    沒有絲毫反對的,允准。

    她心裡清楚,襄王身為王爺,以她的宮女配他,著實是高攀的。

    可軒轅煥竟是允了。

    她的心,在軒轅煥允準的那一刻,酸澀自品。

    這,可以算是她代軒轅煥去賜下的一份補償麼?

    她傳召陳媛進宮,當她說出賜莫蘭予襄王為側妃時,她看到,陳媛的容色依舊是淡然不驚的。

    她很失望。

    她的失望來源於,這世上竟有一名女子對即將有其他女子分享夫君,卻仍能做到容色不驚。

    那麼,僅能說明,若非陳媛逆來順受慣了,就是對自己的夫君早已不在乎。

    那麼,是否更說明,軒轅煥真的,與陳媛有染呢?

    兜兜繞繞了一圈,當年,她從陳媛手中得到的,最終,再因著陳媛,變得不完整。

    於是,嫉妒使然,羨慕使然,她從那時開始,借著一切的法子,編排著陳媛。

    直到,夕顏進宮。

    甫見夕顏的臉,她就有種驀然相識之感。

    猶記起,最後那次陪軒轅煥在頤景行宮,軒轅煥親自畫的那幅畫像上,赫然是擁有這張臉的女子。

    也因著那幅畫,終釀成了,這輩子,她再不願去回憶的那幕。

    是以,初見夕顏,她是厭惡的。

    其後細想,怎麼可能呢?

    若按時間算,那時,夕顏充其量不過幾歲。

    所以,她根本不是畫上的女子。

    哪怕,她們擁有近乎完全相似的樣貌。

    但,當軒轅聿為了夕顏,改賜慕湮姻夜國時,她仍是無法容忍。

    她本想借著慕湮,彌補對慕雪當年的虧欠,卻因著軒轅聿冊夕顏為醉妃,只讓她的心,寒冷一片。

    難道,一切都是劫數麼?

    五年前,一個西藺嬍已讓軒轅聿封閉了五年。

    五年後,難道,他和他父皇,註定要迷戀上相同的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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