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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從夕顏到王府以後,她其實,最操心的,莫過於這個孩子。
即便,納蘭敬德沒有告訴關於夕顏太多的事,她所知道的,除了那所謂的身世外,只知道夕顏抱給她撫養時,才剛滿三歲。
頭部的傷口,對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她不敢去想,每一想,她就心,就會痛到無以復加,倘若,那晚,她沒有睡得那麼沉,那麼夕顏是不是就不會自個跑出去。
就不會目睹那樣一幕。
雖然,她不知道,那一幕為什麼會對夕顏造成這麼大的觸動。
但,隱隱地,她心裡的不祥愈深。
這種不祥,在第五日晚上,納蘭故德到她房中時,終慢慢變成事實。
他看起來,很惟悴,也很疲憊。
她沒有向以往一樣迎上前去,只用一種不同於往常的目光瞧著他,從他的眸底,她看到,這種目光是戒備。
是的,她開始戒備他。
即使她戒備著他,他仍對她吩咐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無論任何人問她,夕顏只是她的女兒,是她在老宅生下的女兒,今年三歲。
第二件事,是要她即刻去繡樓照顧那位女子。
這兩件事,他帶著不容她反駁的語氣說出。
她僅問了他一句,夕顏究竟是誰的孩子,是否和繡樓那位女子有關?
這一問,納蘭敬德沒有說話。
只丟下一句話,讓她速去繡樓,夕顏的傷勢會由大夫照顧。
她是不舍離開夕顏的,可,納蘭敬德語氣里,似乎,那位女子的情況亦不是大好的。
於是,她僅能忍痛暫時離開夕顏,想著,明早再回來,一晚上,該是無得的。
隨納蘭敬德甫至繡樓,她再聞不到彼時那些甜香之味,空寂的繡樓,愈見清泠。
而,那女子,就躺在垂掛著徘色華紗的榻上。
不過五日未見,女子滿是病容快快,縱如此,她的容色依舊傾城絕美,這樣的美,難怪,帝君會垂憐吧。
情願出宮私會,可見,這女子的身份必不普通,但,卻是獨得聖心的。
她坐在女子的榻前,納蘭敬德在她的身後道,女子染了風寒,讓她幫忙冷敷,並每日擦下身子。
這些事雖象是下人才做的,但,她知道,府中的下人,納蘭敬德是絕對不會讓她們來伺候的。
一如,這處院落周圍,並沒有待衛駐守。
而納蘭敬德彼時的劃此院為禁地,何嘗不說明,這裡,確是王府的禁忌呢。
只是,這層禁忌,因著一個孩子的無心,終被她一併發現。
她坐在榻前,納蘭敬德轉身出了房去,輕掩上房門後,她用溫水,替女子細細地擦著身子。
因還未到春天,房內,還攏著碳火,她看了一眼,便知是宮內專用的銀碳。
銀碳的暖融,讓房內的溫度是冶人的。
縱如此,她擦拭女子身子時,仍能覺到她的戰慄。
女子的身上,滿布著一些淤青,那是歡愛後的痕跡,她知道。
這樣的痕跡,她的身上,很少有。
如同,她和納蘭敬德很少同房。
有了兩個兒子後,幾乎就不再有了。
而,這女子的身上,遍布著這些痕跡,難道真的是幸麼?
不知道為什麼,那日,她見到那一幕時,只覺到,這女子是被迫承歡。
被迫,誰,又不是被迫的呢?
就這樣,每晚,她會到繡樓照顧這名女子,日間,則會返回照看夕顏。
三日後,女子的風寒逐漸好轉,看到她,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夕顏怎樣了。
她看到女子眸底滿滿的焦灼神色,這一剎那,她可以肯定,女子,就是夕顏親生母親。
因為,縱然夕顏才三歲,五官,卻和女子,是相近的。
她沒有告訴女子,夕顏自那日摔下樓後,仍昏迷不醒,只說,撞傷了些許,有大夫調理,該是無礙的。
女子聽到這句話時,本焦灼的眸底,方有釋然的神態。
隨後,女子的神態變得淡漠,不再說一句話,此時,納蘭敬德卻進入了房中。
她記得很清楚,女子看到納蘭敬德的神情,是含著慍意的,她讓納蘭敬德滾出去,並且,打碎了放在床畔的花瓶。
花瓶的碎片,濺到納蘭敬德的腳上,並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只讓女子眼底的慍意更盛。
奇怪的是,納蘭敬德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沉默地返身退出室內。
第二日,夕顏亦從昏迷中醒來。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叫母子連心,但,醒來的夕顏,神情,卻是怔滯的,甚至,連自己叫夕顏都不記得。
大夫說,可能頭部還有淤血,這樣的情況,或許很快,夕顏會恢復記憶,也或許,永遠,她都不再記得過去的事。
對於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來說,失去過去的記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隨著年歲的增長,這部分記憶,本就會慢慢的淡去。
但,陳媛的心中,卻仍是不忍的,她看到夕顏瞧向她,然後,輕聲問,你是我娘親麼?
那一刻,她是點頭的,是的,她是夕顏的娘親。
因為,她明白,夕顏的親生母親,或許,永是不能再見光的。
納蘭敬德的話,加上那晚軒轅煥的質問,分明,只說明了一個事實。
夕顏的身份,是納蘭敬德刻意去隱瞞的,軒轅煥並不知曉。
究竟為什麼要隱瞞,或許,夕顏父親的身份,是軒轅煥所不能容的。
也或許,以軒轅煥對那女子的在乎程度,根本不容她已誕育別人的孩子。
是以,一旦軒轅煥知曉,對夕顏來說,或許就是最大的危險。
當然,她能做的猜測,也僅局限於此。
夕顏醒來後,那一晚,她去繡樓,悉心照顧那名女子時,帶去夕顏傷勢恢復的消息。
女子聽到這個消息時,神情是愉悅的,然,這份愉悅,很快,隨著,室門被推開,而終止。
軒轅煥出現在室門的彼端。
她有些驚愕,起身行禮間,軒轅煥只越過她,走近那名女子,一手攫住女子纖細的手腕,幾近把那女子拖下榻來。
然後讓她滾出室去。
她無措地退出室外,甫關上室門,隨著室內更大的響動傳來,她看到,納蘭敬德站在陰影里,不知站了多久。
陰影里,納蘭故德的眼神,是陰鷺的。
他仿佛聽著室內的動靜,又仿佛僅是守在那邊,不過須臾,他返身走下樓梯,她欲待往樓梯那端走去時,聽到室內,傳來衣帛的撕開聲,接著,是女子痛苦的哀求聲。
接下來的一切,她再聽不見。
因為,她捂住耳朵,奔下樓梯。
那一晚,沒有一絲的月色。
那一晚,狂風大作中。
她回房的時,只看到夕顏安靜地坐在榻上,見她進來,兀自把頭扎進她懷裡,說怕黑。
她抱著夕顏,就這樣抱了一晚。
翌日清晨,她步進繡樓時,滿室的零亂,在那些零亂中,她看到,女子幾近裸露地坐於地上,她的下身,洇出些許的血來,身上,也有著很多的淤傷,包括那張精緻無雙的臉,嘴角也腫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