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頁

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銀啻蒼的嘴被蛇毒所傷,若用魚肉,萬一有刺沒挑乾淨,對於他現在的嘴來說,絕對回是種考驗。

    而軒轅聿,既然腰部受傷,魚肉卻能幫他儘快恢復體力。

    所以,她才把一碗魚湯分成了兩部分。

    只是,他們真的領情嗎?

    個個,好象,都頗多不滿。

    她伸手把他嘴裡叼的狗尾草輕輕一拉,他已鬆了口。

    「當然能吃。」

    說完這句,他只把這湯灌進喉里,再不多言。

    她把狗尾草放到他的袖邊,起身,走向屬於她的那處,絲帕上,猶是那個咬了一口的果子,她撿起那個果子,繼續,一口一口地把它吃完。

    她真的餓了,所以很快就把那果子吃完。甫吃完,她的臉邊伸出一雙大手,裡面,赫然是兩個一樣的果子:

    她才要伸手去接,那雙手突然把她的手一併握在了手心。

    她一驚,握住她手的力度,卻絲毫不容她退卻。

    其實,她本就再無路可退。

    所以,不退,就不退吧。

    她沒有掙扎,亦沒有去望那雙手的主人,神態安然:

    「皇上,您不放手,臣妾怎麼接這果子呢?」

    只有他,讓她沒有任何後路可退。

    惟有他!

    他鬆開手,她的手內他的緊握,現出些許的紅色印子,她平靜的拿起兩個果子,離開他的手:

    「謝皇上恩典。」

    依舊循著規矩,沒有絲毫的分差。

    他能覺到手心的涼意,是來自於她已經抽離的手。

    什麼時候,他能把她冰冷的部分,一併地再次溫暖呢?

    他凝著她,她只是拿起一個果子,慢慢地咬著,她的臉蒼白瘦削,再無初進宮時的圓潤,縱憑添了靈秀之氣,可,這,又怎是他想要的呢?

    難道,他真的不如那一人嗎?

    哪怕,那一人,現在不過是往過之君,卻終得了她的心。

    一見鍾情,他從來不信,可,現在,她和那人,除了一見鍾情之外,他找不到其它理由來讓自己面對這一切。

    夕顏知道他起身離去,咬著果子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她沒有去瞧他離去的背影,因為,她知道,這一輩子,她註定,都再逃不走註定的命數。

    小腹隨著這一念,有些許的疼痛。

    既然他說這果子的作用一如艾草,她選擇相信。

    更快地把果子吃了下去,驕陽的灼熱已撕開晨曦的薄霧,炙烤得讓人難耐起來。

    當這份灼熱的陽光,照到銀啻蒼的臉上時,他已把果殼內的魚湯喝完,哪怕,他沒有一點食慾,卻依舊喝得很乾淨。

    他很少有食慾。

    似乎,從來不會覺得餓。

    也似乎,沒有任何食物能挑起他的食慾。

    除了,母親在小時候給他做過的銀絲糕之外,再沒有東西,能再讓他有一點點的食慾。

    母親,很遙遠的一個名詞。

    遙遠到,他都快記不清,母親的樣子了。

    只記得,那些呻吟聲,不分晝夜地響起,讓他覺得無法忍受。

    他討厭聽那些呻吟聲,很討厭,很討厭!

    所以,在他成為君王后的很多年裡,美姬在他身下婉轉承恩時,他是不容許她們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一點點都不許。

    他記不清,有多少忘記這條規矩的美姬,在呻吟的下一瞬間,變成冰冷的屍體時,那些血,和記憶深處的血融會在一起,除了讓他更加暴戾之外。

    再無其他。

    他不容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底限,試圖挑戰的,除了死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去處。

    對於一個已死的人,做過的一切,才值寬恕。

    他放下果殼,起身,走出火堆,朝那片湖泊走去,邊走,邊脫下銀灰的紗袍。

    他喜歡水,乾淨的水,能滌盡所有的醜陋和髒污。

    他就這樣走進湖泊里,旁若無人的浸泡起來。

    夕顏覺到面前一堵黑影擋住所有視線時,甫抬起臉,竟是軒轅聿。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又走了過來,她只是聽到有腳步聲離去,朝著那方向看去罷了。

    只是,他既然走了過來,她能做的,僅是低下臉,不再去望。

    「起來。」

    「諾。」

    她照著他的吩咐起身,他拽著她的手,往岩石後走去。

    對,不是牽,是拽,沒有任何憐惜力度地拽緊。

    只這一拽,她手腕的脈相,除了胎相稍稍有些許不穩外,其餘,是讓他心安的。

    看來,那果子,是有效果的。

    她沒有絲毫的反抗,順從地跟在他走到岩石後,彼處,有這蔓枝攀附,是一處很好的綠蔭之地。

    他拽她走進這裡,鬆開手,以命令的口吻道:

    「為朕重新包紮傷口。」

    「諾。」

    她應了一聲,難道,他的傷口處又繃開了嗎?

    她將他的袍子解開一側,昨晚銀啻蒼替他包紮的地方,分明還是完好的。

    「皇上,傷口處的包紮仍是好的。」

    她躬身稟道。

    他的手,一拉她的裙裾,沒待她反映過來,她的裙裾外側的紗羅被他輕撕了一小條。

    他撕得恰到好處,即不讓她有絲毫的暴露,那長度,又剛好夠繃帶的包紮。

    「諾。」

    她明白他的意思,從他手中接過繃帶,沒有再提出質疑,只是輕柔地解開昨晚的包紮處,她解得很輕柔,可,這份輕柔與任何無關。

    繃帶甫解,她清晰地看到,那處傷口,在白日看來,猶是觸目驚心的,黑紫了那麼一大塊,還有一道深深的口字,縱然,血不再流,這樣的傷,難道,真的一晚上就復原了嗎?

    鼻子又酸了起來,在颶風的漩渦里,她看到那塊巨石撞來,也記得他抱進她避開時,被巨石所傷。

    是她的罪孽。

    可,也是昔日的因,造成了今日的果。

    她用力壓下所有的酸意,神情平靜依然地替他換去那繃帶,解下她還算乾淨的汗巾,墊在那處傷口,復按著之前包紮的樣子,用她的裙裾包紮完畢。

    縱然昨晚,她沒有看銀啻蒼怎麼包,解開的時候,她已記下了包紮的要點。

    昨晚不願看,今日,卻必須親手包。

    又是他的折磨吧。

    只是,她不會讓他知道,這種折磨對她是有效的。

    否則,他會樂此不疲的。

    他看到她平靜的面對他的傷口,平靜地包好,這份平靜,反帶起了他心底再無法做到平靜。

    「醉妃----」他聲音低嘎地喚出這兩個字,她抬起臉,望向他。

    她的眼底,太清澈,沒有絲毫的霧氣,仿佛,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他於她,和陌生人沒有兩樣。

    但,昨晚,他分明瞧得清楚,她看到銀啻蒼中毒時,眸底的擔憂!

    這份清楚比他看到銀啻蒼替她吸毒時,更讓他無法抑制住。

    所以,他方會發出一聲動靜。

    他的手鉗到她纖細到不盈一握的腰,稍往上移,他能觸到昨晚她被蛇咬到的傷處。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