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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她皺了下眉,用酒送藥,怕是不好的。

    她瞧了一眼不遠處的湖泊,猶豫了一下,那些綠熒熒的眼睛,如果她速度夠快的話,應該,不會有事。

    她下定決心,拿起水囊,才要起身,跨出火堆,卻聽到軒轅聿的聲音在她身後冰冷的傳來:

    「外面是狼群,這麼出去,倒是帶著你腹里的孩子,做了它們不錯的夜宵。」

    她停了腳步,回望向他,他並不看她,只趟在地上,語音冷冽:

    「用酒餵藥,不會降低藥的功效。」

    原來,他早醒了。

    那麼,他看著自己多長時間了呢?

    她突然意識到,她被蛇咬的位置----

    她的手撫到隱隱疼痛的地方,正是左胸的下面一點。

    而現在,旁邊的枝蔓卻明顯是被拔開一塊的。

    也就是說,軒轅聿或許,都看到了?

    她一滯間,聽到軒轅聿喚了她一聲,這一聲,仿佛,又回到彼時的禁宮中:

    「醉妃----」

    她有些僵硬地回了身子,他已支起頤,與其說凝著她,不如說,目光流駐在她左胸下面的位置。

    「皇上----」

    「很好,還知道朕是皇上。朕沒駕崩前,你最好永遠記著,是朕的妃子!」

    說完,他不再看她,回了身,將身上蓋著的銀啻蒼的衣服一掀,用力地一擲,那些衣物不偏不倚地,就落在銀啻蒼光裸的上身。

    夕顏握緊手中的水囊,將其中的酒趕緊灌到銀啻蒼的口中,聽到他嗆了一聲,她終是有一絲地欣喜。

    藥送下去,就該沒事了。

    她把銀灰的袍子蓋嚴實銀啻蒼的身子,隨後,再在他身旁的火堆里,多添了幾根灌木,方走到脫落於一旁的軒轅聿玄色衫袍旁,伸手捏了一下,即便沒擱火上烤,這大半的功夫,倒也是幹了。

    她拿起屬於他的衣物,走到他身旁,見他兀自閉眼睡著,甫要替他蓋上,突然,他的手臂一攬,將她的人就這樣勾攬到他的身上。

    她一驚,軒轅聿墨黑的眸子已經睜開,眸內,精光閃現,哪裡有半點著了寒發燒的樣子。

    他的手愈緊地擁住她,她身子僵硬著,聽到他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醉妃,怎麼,好象很不習慣朕抱你。」

    「皇上受了傷,所以,才不習慣。」她儘量保持平靜的語調,說出這句話。

    隨著這句話,突然,他將她的身子一翻,徑直壓到他的身下。

    這一翻,他身上才蓋的衣物又被掀落下來,他的身子依舊很燙,他到底有沒有發熱呢?

    她的手儘量放在身子兩側,不想去觸及他的身子。

    他居高臨下地凝著他,有多久,他沒這樣看著她了呢?

    「醉妃,記著,自己的身份。」

    他說出這句話,語音和他身上的溫度是截然相反的。

    她並不迴避他的目光,唇微啟:

    「我,不會忘。」

    「你忘了。譬如該自稱什麼。」

    是的,她真的快要忘了,那段宮裡的日子。

    如今,即將回去再次面對的日子。

    「諾,臣妾不會忘。」

    他的手拂過她臉上的髮絲,將她散落在臉頰前的髮絲拂去,腰側的傷,隱隱作著疼,密密匝匝的那些疼痛,是更清晰的。

    他的手中,她曾經絞斷的髮絲,已長到再看不出來短去的那縷。

    當中,卻終是隔了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之於人生,是短的。於他和她來說,太長,太長。

    收手,他依然翻身睡至一側。

    再沒有說一句話,似乎,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隨著他身子的離開,募得,她會覺得一陣清冷。

    天上,繁星仍那樣閃啊閃的,卻只閃進了眼底,再閃不心中。

    那些餓狼依舊徘徊在離火堆不遠處,絲毫不曾放棄。

    不到天明,它們是不會放棄的。

    而火堆,隔開了生死一線。

    她和他之間,隔開的,或許比生死的距離更為長。

    在另一側,銀啻蒼慢慢睜開他的眼睛,望向那夜幕,口中,仍有藥丸的味道,這種味道,將很快攫住他的思緒,讓他陷入昏睡中,在這之前,他想看一眼,沙漠的夜空。

    因為,或許,他再也回不到這片廣袤。

    思緒麻木前,他的手撫到心的位置。

    這裡,什麼時候真的一併麻木了,那就好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想麻木的,就是自己的這個位置。

    可惜,一直都麻木不了。

    還是那麼清醒,真是痛苦。

    一如,這麼多年的皇上,做得也很痛苦。

    不喜歡權利,只是,一生下來的命,必須在權利中,過這些刀口舔血的日子。

    思緒墮入黑暗前,他凝了一眼離他不遠的地方,然,沒有等他來得及看清什麼,黑暗,終究那麼快地吞滅了所有。

    那麼快……

    翌日,夕顏早早就醒來,本來,她不想睡著,卻還是坐著熟睡到了第一縷晨曦灑向這片綠洲時。

    一晚燃燒,火堆升起的白煙,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緩兵。

    他們,必須要活著等到緩兵的到來。

    昨日,除了早上,等於一點東西都沒有吃,今天,再不吃任何東西的話,恐怕,對於那兩個受了傷的男子來說,是不行的。

    她才要起身,卻聞到空氣里氤氳著淡淡的香氣,是屬於食物特有的香味。

    循著香味望去,她看到,銀灰色的身影早早坐在當中的火堆旁,而昨晚用來烘乾衣物的架子上,掛著一個很奇怪的容器,裡面發出一些噝噝的聲音,不知道是什麼。

    銀啻蒼的身子背對著她,卻似乎知道她已醒來:

    「換上你的裙衫。」

    她看到,原來的裙衫早整齊地疊好,放在她的手可及處。

    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有時候細心到,有些不象一個男人。

    這麼想時,她突然想笑,下意識地望向昨晚軒轅聿躺的那側,也早空無一人。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如果沒死的話,應該很快會回來。」

    銀啻蒼的聲音傳來,依舊不帶任何的忌諱。

    「昨晚,謝謝。」夕顏說出這幾個字,沒有等他回話,拿起裙衫,往岩石後走去。

    這句話,是最客套的敷衍,只是,她還是想說。

    縱然一個謝字,聽了,亦是不痛不癢的。

    無心的人,說過,即忘。

    無心的人,聽過,即忘。

    唯願,他和她,真的無心,就好了。

    走到岩石後,這個地方,確實給了她最好的換衣處,又綠茵遮著,當中有一個凹進去的地方,除非有人走到正跟前,否則,是沒有辦法看到她換衣的。

    甫換上自己的衣物,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響動,她駭了一跳,聯想到昨晚的蛇,忙朝那響動處望去,卻是軒轅聿的聲音傳來:

    「朕不在的時候,別在這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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