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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她覺到眼前一閃,腰際已被他攬住,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薄唇微啟,僅是倆個字:

    「都給孤滾下去。」

    夕顏沒有躲閃,也沒有退卻,任他攬著她,哪怕,心裡作嘔,她都不會避讓。

    「孤,對你很感興趣。」

    「呵呵,這句話,倘被風長老聽到,國主猜,他會怎樣呢?二十萬族兵已進入吳閭,國主的膽魄實非一般。」

    這一語,帶著蔑視,卻讓攬住她的手,更緊了幾分:

    「你,真的成了風長老的妻子?」

    他絲毫沒有介意那盤踞在吳閭的苗水族兵,只問出這一句話。

    「不然國王以為呢?以為,對國王一開始的那個問題,我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

    她看到,他銀灰的眸底,極快地閃過一絲神情,縱是那麼快,因她的目光沒有移開,悉數落進她的眼底。

    以及,心底。

    果然--

    他鬆開她的腰,手將散亂的髮絲稍稍撥弄,道:

    「是啊,風長老,是斟國締結盟約的功臣,他的妻子,孤哪怕再有興趣,仍是不可妄動的。」

    「今日我來此,不是為了和國主敘家常的。我想問國主,何時才正面迎擊巽國?」

    「哦?族長,這麼迫不及待,想看到巽帝濺血疆場嘛?」銀啻倉開始笑,他笑的邪惡魅惑,笑得,仿佛,勝算在握一般。

    「難道,國主不想嗎?」

    「想,既然你想,自然,孤也想。」銀啻蒼回身,手勢一揮,前面的玫紅紗幔拂開,映出一張地圖來。

    這張地圖,夕顏並不陌生,甚至於,是默念於心。

    正是三國和西域的疆域圖。

    「這,就是我的答案!」隨著他的手勢一揮,他把綰髮的髮簪直射向那圖。

    簪尖落中的地方,正是明堰的城郊。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虎啊,銀啻蒼是徉敗,誘巽軍深入,待巽軍驕縱輕敵時,明堰或許就是局勢逆轉之地。

    「這裡的地勢,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是最能擺一個陣法。無論誰,都一定想不到孤的這個陣法,你知道嘛,這個陣法孤足足演練的十多年,一定不會有錯的。」

    她並不精通兵法,自然不知道,什麼樣的陣法要耗費這十年的心力。

    但,突然,她的心,有些不忍起來。

    然而,她必須要狠下心來,這樣,才不妄她來此一行,這樣,她才能讓那些自以為是利用女子的帝王都付出代價。

    「我只希望苗水的族兵不會因為斟帝的陣法白白折損。」她說出這句話,將那些不忍悉數壓下。

    再如何,她還是希望能保住一些什麼。

    果然--

    「孤的陣法自然只有孤的軍隊最清楚,苗水的族兵,就對付巽帝的右翼軍吧。」

    「國主已預見到,巽帝的左翼軍會到明堰?」

    「知己知己,百戰不殆。既然,族長人在我的吳宮,不妨就多告訴族長一樁,巽帝極為剛愎自用,將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左翼,右翼軍僅是為了助長聲威罷了。」

    夕顏不懂兵家之事,她只從父親和大哥探討兵略時知道,旦凡出征重要戰役,大軍都會分為幾路,為的不僅是各處擊破,還有萬一哪一支被圍,可就近由其他幾路兵士解圍,而不必破費周折用遠兵去救。

    只是,難道軒轅聿真的如銀啻蒼所說,剛愎自用到虛設左翼,卻將重兵悉數壓在右翼上嘛?

    她的心裡,湮出更深濃的惴惴不安來,可,她不會表現在臉上,她只知道,這一役,不僅對斟國,巽國,還有苗水,或許,終將是最後一役。

    銀啻蒼冰灰的眸子一直駐留在眼前女子的臉上,這麼近地看著她,不加掩飾滴看著她,哪怕,她不再是最初純澀的樣子,可,依舊純白如一朵未綻至全盛的夕顏花。

    他能克制住一切,惟獨對於她,確實最艱難的克制。

    夜國,輝宸宮。

    鹽水藍的華裳逶迤協曳地,百里南修長的手指正江一疊函文闔上。

    「君上,苗水三日前將全族精兵悉數調往斟國,如今,已過斟國的邊境,看來,這詔令非虛,趁此時機,我們的大軍是否立刻揮兵西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呢?」一身著戎裝的男子沉聲道。

    這男子正是夜國的大將軍秦魁。

    「今日收到函文,疆寧爆發瘟疫。」百里南幽幽啟唇,將手中的函文推給秦魁。

    秦魁接過一番,眉心皺成川字:

    「這--倘若是真的,那確是兵家大忌呀。」

    「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必急於一時。」百里南倦懶地一笑,復道,「就讓駐紮在京郊的大軍,用這段時間,分批回鄉探親吧。」

    秦魁的川字皺得更緊,然不一會就明白了百里南的意,喜笑顏開地道:

    「君上英明!」

    「朕也乏了,下去罷。」百里南的語音愈見慵懶。

    隨著殿門的關啟,四周又恢復的靜寂。

    他喜歡靜寂,在靜寂里他能聆聽到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是的,真實。

    因為在絕大部分的時候,他都習慣了,用另外一面去示人。

    誰,都有兩面。

    做為帝王,有的,或許不該不僅僅是兩面罷。

    手扶上額,那裡,微微有些疼痛,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結束一天疲憊的政務後,他會覺到累呢?

    或許,從三年前登基時,就開始了。

    當,一步一步,耗盡心力,忍耐所有艱難,走到這一步,他才發現,僅僅是個開始。

    接下來,要走的路,實在太長,太長。

    「君上,鳳夫人求見。」積福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帶著拘謹。

    自從鹿鳴台回來後,君上就稱重傷免朝,每日,只讓一些有要事相稟的大臣到輝宸宮見駕,其實,誰都知道,君上的傷,僅是輕傷,然,這帝王的事,誰又能明著說呢?

    他們做奴才的不能,各宮的娘娘明知是託辭,亦不能,僅能看著這月余,君上獨自宿輝宸宮,卻莫奈何。

    前幾晚,澈貴姬來此,君上都不見,今晚,一直避世的鳳夫人,也熬不住了麼?

    他拘謹地稟著,殊不料,裡面,竟傳來百里南淡淡的一聲:

    「傳。」

    積福一愣,忙開啟殿門,躬身:

    「娘娘,請。」

    慕湮身著一襲淺水粉的紗裙,手裡端著一碗甜羹,她的髮絲並沒有盤起,只梳了最簡單的環髻,任何釵環都未用,包括臉上,都是淡掃蛾眉不著一點胭脂。

    「君上,這是您愛用的甜羹。」她輕聲,奉上這碗甜羹。

    百里南坐在倚窗的竹塌上,殿內籠的冰塊因著寂夜的灼熱發出『噝噝』之聲,一如誰的心,也在這般無望地煎熬。

    她不想是她的。

    而,她知道,是她的。

    「擱著罷。「百里南倦懶地道。

    這份倦懶卻正是她難以忍耐的。

    「君上。」她將托盤擱竹塌旁邊的几案上,她的人,順勢跪伏在百里南的膝前,她凝著他,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眼底看到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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