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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族長有何高見呢?」
他也知道,終究,只是名義的夫妻。
這世上,他開始相信,或許真有一種女子,你可以喜歡,你可以愛。
可,她們的心,卻是不會屬於你的。
或許,也不會屬於任何一人。
哪怕得到,都不過是幻象。
「你看,西域與三國的邊境接壤,但,距離青寧最快的,卻是--」
她纖長的手指一點,點到的那處,赫然是斟國的都城吳閭。
地圖上,吳閭和青寧之間,除了沙漠之外,還有連綿的青山,此處有幾座防禦的城池,不過,兩城的距離,從地圖上看,卻是相去不遠。
這也使得,吳閭距離夜國,巽國所距甚遠。
因此,巽帝此戰,若要攻到都城,哪怕一路順利,都得耗時月余,更何況,以斟國的兵力,怎可能一路順利呢?
「族長的意思是--」
他靜等著她來說,他想看到,她說出那些睿智話語時的光芒。
那種光芒,會讓她更為生動地銘記他心扉的深處,這樣,他的心,才不會越來越覺到空落。
「風長老,我問你,若以苗水對夜國兵力,勝算幾何?」
「傾我族所有兵力,勝負的概率各占一半。」
「若以斟國合苗水的兵力共對巽國,勝算又幾何呢?」
「我明白了!但,難道就此放棄青寧與夜國嗎?」他怎會不明白她話里的用意呢?
「夜國按兵不動數十日,想必夜帝正式審時度勢之人。哪怕,夜帝或許和巽帝有所締約,但,苗水相比之斟國來說,對於帝王的千秋功業,孰輕,孰重呢?」
是的,從百里南在這數十日內,不做任何動作,她揣測出,或許,百利南並非是準備作此一戰。
畢竟,軒轅聿該是忌諱,萬一苗水和斟國聯手,那麼以這兩處的兵力對抗巽國,加上巽國又是長途征戰,巽國必處下風。
若百里南借著鹿鳴會盟被苗水重傷的緣由,攻打苗水,無疑,就在西面牽制了苗水的兵力,那麼,巽國對斟國一戰,不僅沒有了後顧之憂,也大大加強了勝算。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對於軒轅聿該來說,最理想的發展。
但,為帝者,誰又願意指給他人做嫁衣呢?
軒轅聿先出兵,百里南若聯合他一同出征斟國,僅會被人說勝之不武,所以,他能選擇的,只能是出征苗水。
這,不僅僅是軒轅聿和他的約定,也是他若要出兵,唯一能做的選擇。
只是,這份選擇,百里南真的願意嗎?
倘巽國勝,那麼,縱然,這一站,元氣會有所損傷,可,夜國的江山就此為其所有,假以時日,巽國國力必定大勝從前。
夜國即便能勝苗水,苗水的疆域卻大都在沙漠貧瘠之地,而,族兵又都驍勇善戰,此一役,哪怕贏,獲得的好處,都是遠遠少於巽國的。
百里南哪怕再與軒轅聿看上去情同手足,又有聯姻之美。在一國的根本利益面前,自然,始終是有著自己的計較。
她,賭的就是,他不願意。
她微微一笑,纖長的指尖移回青寧,一字一句,清楚明白道:
「明日昭告各部落,苗水族出兵二十萬予斟國,共退巽國。」
「我明白族長的意思,如此,集我族和斟國的兵力寧能和巽國一教高下。可是,即便,能贏了斟國,我族兵力懸空,不正給了夜國可乘之機嗎?」
她的笑容愈發明媚,她稍抬起臉,略側了,凝向風長老:
「三日後,在發布詔令,就說疆寧因遷移民眾過多,引發了瘟疫,此後,每隔五日,就多增加一個城鎮感染瘟疫。夜國不會冒然對一個瘟疫蔓延的民族出兵,否則,就是兵家大忌。」
倘若百里南真的如他所料,本意並非這一戰,那麼,藉此,實是給了他最好的不出兵的理由。
至於,軒轅聿,不過是吃定,苗水不會捨棄自己的城鎮,方有此部署,那麼,苗水的反其道行之,對於他來說,除了意外,卻是不能回頭的。
風長老看著眼前的女子,笑得明媚如花,可,她口中說出的話,卻並非是花所能涵蓋的。
「至於瘟疫蔓延的症狀,只需形似就可以,那些形似的民眾,都會被隔離在一處地方,自然,罕有人能靠近,也就不怕被人會起疑了。」
她收回凝向他的目光,摘下盆內的萬年青其中一瓣花葉,道:
「把這個葉子用水煮了,給人喝下,症狀和暑熱疫差不多,但,不會危及性命。至於那罹患疫死者的屍體,只叫把牢里的死囚處置後重作染上瘟疫致死的屍體就行了。」
這是他從那本醫書里讀到的,有些草葉的汁液誤食了,症狀是千奇百怪的,譬如,這萬年青的葉子煮出的汁喝了就和暑疫症差不多,而,夾竹桃的葉汁,誤食確實足以斃命的。
醫術,雖弘揚了救人的法子,可其中,實也含了害人的東西。
世上的事,本就是兩面。
一如,現在,她要維護一些什麼的時候,必然,一定會犧牲一些一樣。
「好.」風長老只說出這一個字,並不再多說一句。
她的聰明,他不是第一次知道,但,是第一次發現,他的心底莫名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仿佛,是害怕,即便是,也是極淺極淺的。
這世上,不該有什麼是讓他害怕的。
不是嗎?
「這些,我明日會去做,你的身子熬不得夜,早些歇息吧。」
「你呢?」
「我--」他竟然有些侷促起來,望了一眼,喜塌是寬敞的,只是,他真的能和她同臥一榻嘛?
「睡塌上吧。」她說完這句話,轉身,徑直往塌上行去。
這下,反是他更為侷促。
在一個女子面前,他先亂了陣腳。
這,也是第一次。
可,他追隨她而去的目光,卻看到,她抱起一床錦褥,走至床榻錢的貴妃榻上。
仔細鋪好,她兀自躺上貴妃榻,稍蜷了身子,靜靜地閉上眸子。
他幾步行至貴妃榻前,她並沒有睜開眼睛,聲音卻是悠悠傳來:
「這塌上,我睡正好,你是睡不下的,就這樣吧,我累了。」
他所有的話語,在這時皆化為無聲。
只能看著她略側回身子,朝里睡去。
同樣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的舉止莫奈何,若換他以前的脾氣,又有那個女子干在他面前如此這般呢?
他緊緊地握手成拳,再鬆開時,僅是,輕柔地替她掖好被角,這一掖,她的眼睛突然睜開,眸華若電地掃了他一眼,他被她眸底的冰冷攝到,在凝睛瞧時,她卻是淡然地凝向他,笑:
「謝謝。「
他走至喜塌前睡下,塌上,猶放著象徵多子多福的喜蛋,他的手碰得到的那份圓滿,可,他想,他的人生,或許,註定將是無法圓滿的。
床榻的頂部,綴著百子纓烙,百子百子,亦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