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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我怕苦,你替我那些蜜餞來下藥,可好?」
「這啊,沒問題,等我一下哦。」
「嗯。」夕顏點類點頭。瞧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她方端起那碗藥,湊近鼻端聞了一聞,然,憑她對藥草的了解,這麼問,卻是聞不出絲毫端倪來。
他看了一眼殿外,除了兩名粗使婢女守著殿門外,再無其他人。
這樣,也好.
她站起身,將那碗藥悉數澆在一旁栽著萬年青的盆內。
她不會懷疑風長老對自己的好的,只是,正因為這份好,他對她腹中的孩子,或許,未必是好的。
殿外,風長老並沒有走遠,他站在迴廊的拐角處,看到阿蘭一蹦一跳地走了出來,但,這份蹦跳,再走到風長老面前時,卻轉成了極為端莊的步子。
「她沒有喝。」阿蘭輕啟唇,語音也不似之前的活躍,仿佛變了一個人。
風長老沒有說話,只側了一下臉,阿蘭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您真的要娶她麼?」
「我不娶她,她的孩子怎麼生的下來?」
「她如果要這個孩子,無疑命就沒了,我不信,您捨得看她死。」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既然,她對我有用,我會選擇成全。」
阿蘭欲言又止地深深瞧了一眼風長老,她僅看得到她優美的唇形,除此之外,他的俊朗神姿,她再是瞧不到了
那張鷹形的面具後,他的聲音再次輕輕傳來:
「好好照顧著她,去吧。」
「可她並不信你。」
「我本來,就不值得她信。不是麼?」
說完這句話,風長老拂袖離開,那青色的背影消逝在迴廊彼端時,阿蘭方迅速離開。
天永十三年七月初七,巽國,夜。
陳錦帶著重重的鳳冠,穿著彩鳳霞帔,站在慈安宮前,知道太后允她進入,她方緩緩入得殿內。
七月的天,很熱。
可,她依舊穿著這些繁複的裙袍,被冊為皇后不過六日,這六日,她在這禁宮深深,過得,趨勢戰戰兢兢。
哪怕,面對和她同一宗姓的太后,她依舊是謹小慎微的。
殿裡,攏著淡淡的蘇合香,太后倚在貴妃榻上,一旁,莫菊正拿著小錘子,替她輕輕捶打著腿。
「怎麼了,錦兒?」
「太后,皇上還是不肯見我。」
「什麼我呀我的,該自稱臣妾,這些規矩,進宮前,你父親沒教你?」太后的稍坐直了身子,手朝陳錦一伸,「來,到哀家這來。」
「諾。」陳錦緩緩行至太后的跟前,眼角顯然還有剛剛哭過的痕跡。
「瞧你,哭成這個樣子,進了這宮,愛家不是告訴過你,即便心裡再委屈,再難受,都只能笑,不能哭嗎?皇上不是你一個人的夫君,你即便吧這眼珠子哭瞎,於事都是無補的!」
「太后,臣妾不討皇上歡心,從臣妾進宮開始除了冊後儀式上見過皇上,臣妾就在沒見到他,哪怕臣妾去天曌宮求見,他都不見,明日,皇上就要御駕出征,懇請太后,准臣妾隨駕一同去吧!」
「胡鬧!」太后斥道,「身為皇后,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太后----」這一斥,本就怯懦的陳錦更是唯唯諾諾。
「好了,哀家瞧你的摸樣,也算齊整,就穿的裙衫不討巧罷了。皇上不喜歡這樣的,莫菊,取兩身哀家給皇后準備的衣裳,帶她去後殿換上。」
「諾。」莫菊旋即吩咐另一名女官引陳錦往後殿行去。
「太后,可要傳彤史來?」莫菊見陳錦的身影消失在後殿,方躬身,請示道。
「不必。」
「諾。」莫菊瞧著太后眉心不展,心下自然是知道的。
皇上眼瞅著從鹿鳴台回宮至今,再不翻任何牌子,甚至冊後大典的當晚,都是在御書房與幾名將軍商議。
果然,未多時,就下了征戰的檄文。
這些,無不讓太后憂心忡忡。
萬一,龍體在征戰中有任何閃失,那麼,或許根本不用再等兩年,那些虎視眈眈的王爺就要逼供傳位了。
畢竟,如今後宮除了周昭儀誕下一名公主外,沒有一名皇子。
這,是太后心裡始終揪著的一處心。
她籌算了這麼多年,豈能眼睜睜地看別人把她們母子再逼一次呢?
「皇上駕到!」
恰此時,殿外,傳來一聲通傳,隨著這聲通傳,軒轅聿一身玄色袍衫,出現在太后微眯起的視線里。
「參見母后。」軒轅聿的聲音平靜無波,卻,透出沉沉的死寂來。
是的,自從回到巽國的那一日,他的身上,就充滿這種死寂,甚至於,連上朝,他都不再穿象徵帝王威儀的明黃色,取而代之的,是這一成不變的玄黑。
玄黑的袍衫上,黑到連一絲瑩藍的線都不再有。
如同,悼服一樣。
「皇上明日就要出征還到哀家這來,哀家甚感欣慰。」
「正是明日就要出征,所以,必然要到母后這來一趟。」
「過來坐吧。」太后側了側身子,讓出貴妃塌的一隅。
軒轅聿仍舊站著,並不過去,沉聲道:
「你們都下去。」
「諾。」
隨著這一聲吩咐,慈安宮內,一眾宮人皆被摒退,連莫菊都不能留下。
殿內,不知是籠著冰塊的緣故,還是因著心境的緣由,很清冷。
太后倚在貴妃榻上,縱是保養得宜,她的眼角,隱現出細細的皺紋,不深,隨著她每一次啟唇的牽動,才將歲月的無情昭示出來。
美人遲暮,概莫如此。
只是,那名女子在她最美,最得聖恩時逝去,是不是比她手握後宮最高的權勢,要好呢?
「母后,朕明日出征,倘有不測,還請母后,讓顓出來吧。」
「皇上!」
「無論以他的名義,還是以朕的名義,這巽朝的皇位,就由顓來繼承,這樣,母后您依然是太后,不會有任何人危及您的地位。」軒轅聿緩緩說完這句話,取出一道聖旨,「這是朕擬的旨意,母后若用這道旨意,就請恢復顓的身份,倘若您仍是不願意用,那麼,就以朕的名義好了。」
說完,他將聖旨遞予太后,轉身,準備離開殿內。
「皇上,為了那名女子,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母后放心,朕有絕對的把握,不會殃及我超百姓,況且,為帝者,又有誰不想一統山河呢?」
「皇上,就算哀家求你,不要出征,好麼?」太后哀哀地說出這句話,徒然從榻上起身,手中的聖旨,已然落到地上。
徐徐展開,上面的墨跡,卻早干凅。
「母后,朕意已決,斟國勾結金真,醉妃為保護朕,不幸罹難,朕,要還她一個公允。」
「真的只是如此嗎?皇上……」太后的聲音里滿是悲涼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