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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城門被換的守兵,不過是部署的一部分,讓伊泠以為這樣就控制了青寧。
當一個人,自以為把控全局的時候,往往會掉以輕心。
而這種疏忽,無疑是致命的。
在密道內,從他聞到胭脂味,風長老卻並沒有停止往前的步子時,她就清楚,這個男人的部署是周密的,他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會忽略這些看似危險的氣味。
見到伊泠的剎那,從伊泠的話語裡,她聽得出,伊泠缺乏底氣,這更讓她確信,一切,都在風長老的掌握中。
他讓伊泠說出這些環,不過,是給他一個懲治的因由。
這個懲治的因由,足以服眾,就夠了。
畢竟,伊泠也是伊系的庶出,既然她沒有選擇歸順,那麼,對於金真的各個部落,需要一個足夠冠冕的懲治理由。
當然,還有,他讓她明白,握住得權勢的手,必定沾滿血性的殘忍。
這一步一步,走向權勢頂峰的路,出了鮮血鋪就之外,也再無其他。
譬如,伊泠也是殘忍的。
那狼群,難道,真的是為了讓風長老快點回到青寧嗎?
不是。
因為,哪怕,所有的一切,會染上血腥的殘忍。
關於感情,一定是容不得這些血腥作為基礎的。
否則,那不會是感情,只是用感情偽裝自己欲望的藉口。
只是,伊泠,終究是失敗了,她太依賴男人,倘若不是察覺到風長老對自己的族長之位不利,或許,這份依賴會一直存在下去。
甚至於在最後一刻,伊泠還希翼著,這個男人,能不計較她了權勢所做的一切。
現在,夕顏的身後,血腥味越來越濃,一如她胸腔內的嘔吐感,愈來愈強烈一樣。
「怎麼了?」風長老走近她,問道。
「沒事。」
夕顏的臉色是種不正常的蒼白,襯得她的瞳眸,漆黑若墨。
「我想休息一下,這裡,你處理就行了。」
嘔吐感,勉強止住,除了,方才用的薄粥,她確實吐不出更多的東西。
「真的沒事?」風長老還是放不下心,聲音里滿是關切。
「不過是不太習慣這些血腥罷了。」
夕顏沒有再回身,她向前面走去,她的足下,能看到,蜿蜒淌過來的血,夜色縱深,這樣紅的血,依舊是奪目的。那代表生命離去前最後一刻的燦爛。
而她選擇性地將這些都屏蔽。
只當沒有看見。
一如,現在,她聽不見身後的殺戮聲一樣。
可是,當那些淌過來的血,沾染到她的小靴時,即便隔著厚厚的靴皮,她卻依舊覺到粘膩異常。
「我帶你回殿休息。」風長老說出這句話。
他縱然還擔心她的身子,然,沒有她的允許,他便是不能擅自替她把脈的。
因為,畢竟,她是女子。
所以,哪怕她發燒的那幾日,他都沒有替她把脈,唯一做的,只是用土法子讓她出汗。
如此罷了。
可,眼下,她的氣色看起來真的不太好。
他有些擔心,哪怕一切都在他的把控中,但,他擔心,始終有什麼是他把控不到的。
譬如,眼前的女子。
苗水族的族長。
風長老帶夕顏去的地方,是位於王庭正中的殿宇。
上書:金凰殿。
這也是他一直為伊瀅準備的金凰殿。
現在,餵夕顏準備也是一樣的。
夕顏卷卷的甫睡到榻上,卻在是徒然地一陣乾嘔。
這一次,她幾乎嘔到沒有什麼東西方罷休。
「族長,讓我替你把一下脈吧。」風長老忍不住,一遍呈上棉巾,一邊請示道。
「嗯。」夕顏虛弱地道。
她的身子,懨懨地倚在榻上,手腕伸出,細薄的腕下,可見到清晰地青色脈搏。
一旁伺候的婢女取出一方絲帕覆在夕顏的腕上,他的手打到他的脈上,那些寒毒的跡象已就明顯外,還有----
還有,竟是滑脈。
她竟然,有了身孕!
他隱藏在面具後的神色一滯,她望向他,語音倦怠:
「不過是勞累,對嗎?」
「你先下去。」他沉聲吩咐一旁的婢女。
「是。」
隨著婢女退出殿外,殿的氣氛突然有些僵硬。
他啟唇,這部分僵硬的空氣,驟然變得冰冷。
「族長,你懷了身孕,一個月不到。」
這句話落盡夕顏的耳中,她的表情是怔然的。
旋即,她突然輕笑出聲,這笑愈來愈大,直到她把自己的眼淚都笑的嗆出來,方凝著風長老,語意輕緩地道: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玩的笑話。」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笑話,如果是,那也無非是最可笑的事實!
她懷了孩子!
那一夜的凌辱,她懷了孩子!
「這不是笑話,而是事實,族長,你中的千機寒毒,之前我曾說過,已是最後的毒殺期。所以,我推測,或許之前你身體裡有什麼能克制住這毒,但,現在,這克制的效力卻已失去,因此,千機在您體內至多蟄伏一個月後,每五日就會發作一次,我會見我所能替你解這毒,可是,這解毒的藥,是熱性的,也就是說----」
「這孩子會不保,對麼?」
她斂了笑意,凝定他,決然地道:
「替我準備一碗紅花湯。」
這一語出時,明顯帶著絲毫不在意的味道。
「好。」
風長老應允的很快,他起身,旋即出的店去。
夕顏坐在殿內,順著他的離去,望向殿外。
現在,該是很晚了吧。
連剛剛能看見的月光,現在都看不到了。
她一個人坐在榻上,除了那些搖曳不定的燭影,其實,她不能擁有任何東西。
手覆到依舊平坦的小腹,真是可笑。
她能擁有一個孩子的時候,這個孩子,卻帶著恥辱的性質。
太好笑了!
她的手用力地拽緊她腹部那條綴著銀制的腰帶,那些菩薩的笑臉映在她的手心,只讓她在笑不出來。
笑,從彼時斂去後,就一併僵住了。
他用力將那腰帶拽落,腰帶墜落在氈毯上,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
她的心,卻隨著風長老再次出現在殿內時,沉沉地,仿同被砸了一下。
那晚猶冒著熱氣的紅花湯遞到她跟前時,她沒有絲毫地猶豫伸手接過。
她不要自己猶豫。
這本來就是一個孽種,幹嗎要留著呢?
象徵她那一晚恥辱的孽種,她跟本不會要!
端著那碗紅花湯,她猛地一揚臉,喝下一大口。
紅花湯在口中縈繞,它的味道,她辨不出,
其實,她跟本就沒有味覺。
當然,是辨不出任何味道的。
只是,有一種澀意,慢慢地縈繞著她的唇齒,是的,她唯一能品到的,是澀苦。